雪颂朝化作人形的鱼丸挑挑眉毛,“小宝贝,你怎么又往魔界来了,这次可还要唤我娘亲?”赤足踩在草地上有些痒痒的,她阴恻恻笑道:“不是娘亲不疼你,左不过咱们之间有个美好的约定,你可还记得数月前,我说过要把你送去归墟海眼里泡一泡的,话是说出去了,却一直没能够履行约定,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送你过去罢。”
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的鱼丸挣扎着坐起来。原本他瞧见了雪颂还很兴奋,猛然听到她这样说,面上兴奋的神色登时荡然无存。顺势滚到了她脚边,抱住她的小腿哀求道:“好姐姐你不要送鱼丸去归墟海眼里好不好,我还这么小,海眼里的王八精鳗鱼精会把我吃掉的,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正打算掉两滴眼泪以表示内心的惶恐与害怕,陡然想起偷渡来此是有正事要问雪颂,又仰起小脸可怜巴巴道:“姐姐,他们说你要成亲了,我不肯相信,所以瞒着无妄特意跑过来问一问你。”小鼻子抽了抽,小心翼翼问道:“姐姐,你当真要成亲了吗?”
雪颂自诩是卖可怜的好手,凭借着娴熟的卖可怜一招,她不晓得躲过多少来自父君的惩罚。然瞧过了鱼丸卖可怜的套路后她才发觉,同鱼丸比起来,她装可怜的技术根本没修炼到位,简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鱼丸兼修神于形,“可怜巴巴”四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而她只修了个神,更重要的形她没能领悟透彻。
蹲下身子去捏鱼丸肉乎乎的脸,颔首轻轻回应,算是承认了,“嗯。”她眯眼朝他笑道:“你可要过来吃喜酒?我让知否给你安排个位置,坐在他旁边好不好?”
看见她点头承认,鱼丸登时怔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良久,嘴巴撇了撇,小小的脸上有失望、有震惊、有委屈、有难过,像七月份的天气一样陡然间生出多重变化。须臾,起身掸一掸膝盖上的草沫子,甚么话都没说,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走了。
雪颂被他的行为整得一头雾水——唔,她成婚同他有何干系,做甚鱼丸会闷闷不乐?小小的毛孩子竟能在瞬间做出那样多的表情,到底是跟着无妄长大的,浸满了他与生俱来的难以捉摸。
眼皮轻轻的抖了两下,心底有个地方泛着轻微的酸涩与疼痛。
无妄。
说来,无妄现下在做甚么?无生谷消息闭塞气候寒冷,他是否在落雪中知晓她要成婚的消息?若是知晓,他又有甚想法?
叮咚流淌的河水唤醒了她,雪颂惘然笑了——管他知不知道,管他有甚想法,过了今日她便是九里明的夫人,那些早无人知晓的前尘往事应当如烟飘散了。
她抬头看了看当空的太阳,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该回房准备一下晚上的拜堂典礼,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生出差错。
华美绚丽的裙踞逶迤脱在身后,雪颂正一正头顶的赤金如意步摇,不紧不慢的往魔宫前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