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原本正以欣赏的眼光看他们雪颂的美好容颜,兴味正浓,那缕碍事的头发屡次不知好歹地垂下来,委实令人扫兴。坐直身子,凭空变出支凤凰浴火钗,替她将头发挽起来盘在脑后,波澜不惊道:“那只花环蔫吧了,我怕你拿到手后觉得扫兴,便丢弃在崂山之巅没带回来,下次找到更好看的花藤,我再为你编制花环。”
无妄盘发的手艺可以用差劲来形容,无法想象心灵手巧的神尊大人也有不通之处,值得镌刻铭记。她自动将他说的话过滤掉了,权当没听见——找到更好看的花藤再为她编制花环?四万年前他曾说给她做对簪花,末了没有兑现,亦曾说有时间带她去看凡界的元宵灯会,末了也成为无法兑现的又一诺言,她若再信他,便当真是很傻很天真了。
这一方空间甚是狭窄,床榻嘛,主要的用处便是睡觉,又不能在此宴请宾客,要那么大空间作甚。狭窄的空间里挤了两个人,想不凑得近都不行,无妄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钻入鼻腔之中,好似埋在地底千年的陈年梨花白,令人闻之欲醉。不自在地动动身子,雪颂问他,“风河是你叫来的罢?”
青年露出惊讶的表情,“哦?你怎么知道?”
她挑挑眉毛,“猜的。”把松松垮垮的钗子往头发里头捅一捅,条理清晰道:“我先问风河是你叫来的吗,若你答不是,那它便不是你叫来的;若你表示惊讶,并疑惑我是如何知道的,那么风河便是你叫来的。”
轻抖玄色衣袍,无妄毫不吝啬地夸她,“我们雪颂向来聪慧。”
维持着如常神色,雪颂暗暗腹诽。聪慧个鬼,这天下唯有他能叫得动风河,也唯有他晓得樾辛去崂山之巅寻求凛的帮助,若他没去风间河找风河,难道它还会未卜先知赶来魔界助她一臂之力吗?
殿内烛火摇曳生辉,珠玉帘子投在地上的暗影晃动不止,雪颂赤足下床,走到桌子边倒水喝。无妄挺直腰杆坐得端正,若有所思凝视她良久,一本正经道:“你觉得我将无生谷搬来魔界如何?如此离你近一些。”
“噗……”若不是定力足够好,雪颂嘴巴里的这口水早喷的满屋子都是了。啥、啥?她没听错罢,无妄方才说要把无生谷搬来魔界?他,没疯罢……打创世伊始,无生谷便是仙界的一处洞天福地,无论再怎样沧海桑田,无生谷也没换过地方,好端端的他将它搬来魔界作甚。
把茶缸子搁在小桌上,心脏骤然“突突”跳动不止。前几日他们亦曾在深夜共处一室过,不过那时有鱼丸在,小胖子做电灯泡一流,有他那样蹭光瓦亮的灯泡在,她倒也不觉得膈应。但现在四下里安然寂静,偌大的殿宇内只有他们二人,四目相对之间,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缓缓流淌开来。捧着大茶缸子思忖片刻,她抿抿嘴唇,向无妄认真道:“无妄,我现在不知用何种心态来面对你,思绪不大清明,头脑也不大清醒。我们能否,能否先保持一定的距离,等我调整好心态再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