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几乎什么也不能回答地挂掉电话。脑筋一片空白,不知何去何从。
肖天很不容易蓄积起来的一丁点勇气和自尊此时已然崩裂消解,自己彷佛坠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二月的寒风吹来,农历新年的脚步将近,但肖天却是孤独的,在刺骨寒风中伫立的肖天又再次听到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肖天想起电影“烈爱风云”中的一幕。男主角勋发现自己被老夫人汀丝摩愚弄之后,靠近老夫人,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他用绝望哀伤的双眼看着她:
“这是什么?(his?)”老夫人颤抖着。
“是我的心,而它已经碎掉了。(it’’sbroken。)”
现在肖天可以体会他所承受的巨大伤痛。心,碎成一片一片,那里面装有的尽是自己的真心与脆弱,曾经很细心投入地付出但如今却已经不再完整,勉强将它缝补起来依然残缺不全。我的心已死,我的心已死。
肖天完全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就好像她在我生命中从来不曾存在一样。过去的回忆只象是好多尊冰冷坚硬的雕像艺术品,凝止不动冰封在我的心里。
肖天常常会安静地看着雕像,仔细端详其中所有的纹路、结构、表情、体态,然后一种熟悉感就会浮起,雕像开始涌现出生命力,肖天不动地望着,雕像则以同样的态度回应。
肖天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空虚,他只拥有无声寂静的虚无,其余的都在雕像里,而他永远得不到雕像,也进不到雕像心里。
肖天将自己封闭起来全心投入论文的写作中,必须靠不停的忙碌来麻痹自己才能勉强挨过漫长无趣的每一天。
肖天常睡不好,因为他常常会梦见她,他极度的想念她。在梦中醒来后肖天被空虚紧紧包围,肖天什么也不曾真正留住过,即使曾经拥有过一点什么现在也全都失去了。
在黑暗里头肖天不停回想起过去和她相处的日子。从相遇到相识的一点一滴,肖天通常都先笑出来,但接着痛苦就一bō_bō袭打着他。
这样也好,痛一点肖天才知道自己存在,否则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生命,而只是每天作着重复义务性的事情罢了。
九九年的六月已经悄悄来临,肖天已经快要离开学校了。几个月来完全没有她的消息,不管怎么找,就算问她家人也没人肯告诉肖天她在那里。肖天几乎要死心绝望,打算离开台北这伤心地,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她的生日又来到,肖天回想起去年他们一起庆祝的总总,想起当时自己的心境,那时尽管隐藏对她的心意但至少她还在自己身边。
过去的日子很值得回忆,但是现在就只代表着心痛。同样的日子,不过人事已全非,这让肖天想起欧阳修的词,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月时,
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肖天在心里头默默捎上自己对她的祝福,不论她在多远的地方,肖天都希望她生日快乐。“你究竟在那里?我真的很想你。”肖天乞求上天能听见自己的呼唤。但日子还是无情地消逝过去。
肖天的生日转眼到了。这是肖天这辈子最惨淡的生日。肖天希望能拥有她对自己的祝福,但现实依然很残酷,肖天还是孤孤单单。肖天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连自己的生日都置之不理,代表她将要永远离开自己了。
不过就在肖天跌到绝望谷底的时候,她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落寞生日的晚上,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肖天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去喝咖啡,肖天想坐在人群里静静咀嚼并反刍自己的哀伤。
这家咖啡店我以前和她就常常来,肖天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踏进这家店。肖天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往窗外望去,月光迤洒满地,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和平日一样,是个拥挤吵杂却又非常熟悉的都市夜晚。
肖天点了一杯拿铁咖啡,然后便什么都不做地望着店里的空气发呆。店里一直播放着流行歌曲,肖天听到空气中传来女歌手江美琪用清脆干净的声音缓缓地唱着,那回绕在店里头的歌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会不会变,为什么爱和失落在一线之间。
你会不会变,为什么今晚霓虹有心虚感觉,
你会不会变,为什么爱一个人那么危险,
我多希望这是个错误的幻觉,
我多希望这是错误的幻觉。
这词句还有她的声音撩动肖天内心原本静止的湖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煞时肖天脑中浮现出过去的记忆,开始觉得一切又活生生在眼前搬演起来。感慨在心中像躲藏很久的熊一样挺起它壮硕的身躯并且怒吼了起来。
肖天想到有些故事有些岁月就象是叹息或落叶也象是每天的三餐一样,时刻会引起人们嗟嘘并且随着季节更替而出现,而更重要的是,它是人们维持生命所需的养分,每天我们滋养浸润于其中甚且还不自知。
尽管时序推移人生无常,这段日子肖天依然永远忘不掉,它将伴随他走过未来的日子。肖天感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柔和,在歌声引起的朦胧中肖天彷佛也见到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微笑。
“嗨,好久不见。”这是她的声音,是肖天日夜想望的的轻声呼唤。肖天为着还能听到这声音而觉得今天这个夜晚亮丽耀眼了起来。肖天陶醉在自己脑中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