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重归曹氏帝国怀抱的长安。沉寂在欢乐和喜庆的海洋。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劫后余生的百姓互相拥抱、问候,用一杯杯的烈酒交通着彼此间的感慨与哀乐。
维稳的士兵神态各异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望着那一张张陌生又亲切的脸孔,想起家乡的父母,不禁心生挂念、眼眶含泪。
战争,无疑是残酷又直接的——能活下来的人,除了感伤死去的亲人和朋友,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
通明的火光映衬着人们内心的孤独和荒凉。
没有人知道,究竟还要多少个日子,才能真正过上安稳平和的生活。
……
……
长安郡守府,手持利器的黑甲士兵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暗淡的月光下,士兵冰冷的面容,透露着森严与杀气。
不同于城中的热闹,郡守府里的气氛此时压抑又沉闷的。
“诸位臣工,请坐。”府邸大厅,聚集了曹氏集团在长安的所有精英。曹操衣不卸甲地站立在最北的位置,他的目光,投向了南方的天际。
“谢丞相!”将领们齐声称谢,但每个人的内心隐隐不安。不少人是在吃酒玩女人时被召唤来的,满身的酒气让他们生怕主上怪罪。
“军师抱恙在身,我急招你们自然是有大事要商议的。”曹操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双手一拍,几个内侍迅速地拉下北墙的帷幕,一张巨大的行军地图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诸位请看,刘备的先锋军队已经到了梓潼。”曹操拿着马鞭,在地图上西南角红色的地方点了点,沉声道,“刘军的推进速度着实惊人,他们可以经涪城取道绵竹关,也可以先拿下雏城,再和涪城的兵马汇合,齐攻绵竹关。绵竹关一旦被破,成都尽在眼前。富饶的西蜀大地就此全落在了刘备的手中!”
曹操语声冰冷,目光冷冽地环视着众人,扬声道:“你们有何看法?”
“战!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刘备小儿取了半个天下不成?!”夏侯惇大吼一声,抱拳出列。
“夏侯将军所言甚善,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昔年汉高祖刘邦偏于西蜀,而后逐鹿中原、独占鳌头,最终一统天下。此乃用武之地,成帝业之基,不可丢于刘备。”荀攸低头作揖,一身儒雅的大氅风度翩翩。
他分析的有理有据,比夏侯惇这样的粗人显然有信服力的多,不少将领齐齐出声附和。
“若刘备取了西蜀,足成鼎足之势,不日便可雄图中原,实在是心头之患。”徐晃目光坚毅地直视着曹操,下跪道,“我等虽然不才,也知为君上分忧。刘备霸气已现,不可不除。某愿誓死追随丞相!”
“我等誓死追随丞相!”随着徐晃的请命,大厅内已经跪满了人。
整将领们齐的声响透露着果断与勇敢,听得曹操胸膛起伏,内心激动。
这些都是最早跟随他的战将,出生入死,肝胆相照。
只要曹操一句话,哪怕刀山火海,他们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爱卿们,快快请起。”曹操叹息着虚扶一礼,眼角瞥到浑身包满了白色扎布的李典,动容道,“诸位臣工,你们浴血奋战,舍生忘死。曹某自问欠你们良多。眼下长安虽复,我军的伤亡也着实不少。按理说,我们应该暂时休整的……”
“丞相……”望着将领们微微发红的眼眶,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蜀道艰难,刘军又气势如虹,加上江东在旁虎视眈眈,摆在我们面前的,真的不是一道好走的路啊。”
“丞相……军师的意见如何?”许褚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在他的眼里,郭嘉就是智囊啊,是给大家排忧解难的。
“你说到正题上了。”曹操捋了捋胡须,缓缓道,“这次军师的想法和你们有出入。他推翻了以前的想法,不建议攻打刘军。”
“什么?”
“为什么?!”
大厅里,众人目目相对,都摆出了吃惊的神情。
“奉孝最近身体不适,我也没有太让他操劳。不过他还是和我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他说,很多战场上不能解决的事情,酒桌上可以谈成。”曹操嘴角牵动,发出了一丝讳莫高深的苦笑。
“这是……”荀攸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捏着下巴,轻声道,“军师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要拉拢东吴?”
“什么?!这怎么可能?东吴与我们有夺天之恨!此事万万不可!”夏侯惇闻言一怔,立马粗着脖子嚷了起来,他的脾气颇为暴烈,在军中资格又最老。曹操不悦地瞅了瞅他,也没多说什么。
“父亲大人,东吴是我们的敌人,又怎么可能答应和我们……”曹丕察言观色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措辞道。
“就是啊!不可行!我看绝对不可行!”
“唉!老子最烦的就是孙权了!要我们和他们结盟,办不到!”
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愤慨和着急的讨论。
曹操静静地听着,半响后,他伸了伸手,打断道:“你们说的我能理解。不过军师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有句话很精辟,从政治立场来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你们想,刘备一个织破鞋的,现在占了荆州大部分领土,又快要拿下西蜀这块富得流油的地盘了。我们眼馋,难道孙权就不眼红吗?!我告诉你们,他不仅眼红得发绿,肚子里还骂娘呢!”
将领们哄堂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