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别墅客厅,陶晗在沙发上坐得端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下巴微收绷紧。
西装男翘着双腿,歪躺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神色泰然得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他指尖的吸了一半的香烟烟雾袅袅,积聚烟灰长时间没掸,洒落在沙发浅色干净布料上。
陶晗看了一眼在落在她家沙发上的烟灰,又抬头看了一眼跟鬼子进村似的,在她家翻箱倒柜的两个肌肉壮汉。
“哎哟这大电视不错。”壮汉甲眼睛把贴在电视屏幕上瞧。
“卧槽这长得跟飞碟似的东西是用来扫地的?”壮汉乙抱着扫地机器人一阵鼓捣。
“二胖快过来看快过来看,”壮汉甲一边正研究扫地机器人的壮汉乙招招手,“你看这个花是不是古董,长得跟《嬛嬛传》里的一模一样。”
“我看看我看看。”被叫做二胖的壮汉乙连忙跑过去,两人凑仔一起对着花底的落款翻来覆去一阵研究,一字一字地念道:“景德 。”
“景德,景德是人的名字吗?”
“屁,景德明明是个年份,快手机查查是几几年,值不值钱。”
景德镇制造的花被俩壮汉宝贝似的抱在怀里,陶晗看着,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俩壮汉乡巴佬进城,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西装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两声:“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过来!”
老大发话,俩壮汉里吗放下花小跑过来站在他身后,体格比牛壮实,样子却比鹌鹑乖巧。
西装男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手里的半截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陶晗小妹妹,其实我也不想找你麻烦。”
那你还找?陶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西装男当然没有忽略她表情的不悦,轻轻笑了两声,眼角开出两扇鱼纹:“可是陶东明现在跑到国外去藏着,他欠我们老板那么多钱,我们找不到他,只能来找你呀。”
陶晗听到西装男说到陶东明,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主地缩紧,少女红唇紧抿,气势倒是不弱:“我没钱。”
她说的是实话,她现在一包方便面都恨不得分成两顿吃。
“没钱。”西装男似乎并不在意她说的话,只是伸臂把茶几上的电子相框拿在手上。
相框里的照片一张张变。
从小女孩坐在琴房,对着琴谱神色专注地拉着比她还高的大提琴,一直变到少女一袭星空蓝纱裙,长发缀着水晶高高挽起,坐在追光汇聚的礼堂中央,持弓揉弦。
西装男对着照片啧啧:“陶东明长得就那样,没想到生了个女儿这么漂亮。”
陶晗倏地警惕起来,不由地看向西装男身后的两个壮汉,语气冲得像只小刺猬:“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呀,我随便说说,”西装男把相框放回去,“我们做这行的也是有原则的,老板每年都在叮嘱,除了催债,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不干。”
放高利贷就是违法犯罪的事情,陶晗心里想。
西装男似乎知道陶晗在想些什么,挑着眉毛说:“陶东明那些年做过的违法犯罪的事情也不少。”
陶晗想反驳,绷着脖子咿了一声,话刚在口腔里打了个滚儿,又被她咽回肚子里。
她爸白手起家,做过的事情是不少。
陶东明十七岁时就出来闯荡,穷小子用不知道从哪儿骗来的钱买了张车票跑到b市,几年下来摸爬滚打,腿也断过警察局也进过,最后愣是凭着一身不要命的狠劲儿当上了片区社会小青年头头,有了些势力后干脆金盆洗手做起生意,又恰好碰到国家搞开放搞改革,没两年就挣了第一桶金。
陶东明当片区头头的时候身边女人就不少,发财之后遇见了陶晗她妈。
据说陶晗她妈当年时陶东明身边最漂亮的一个女人,在老家看过几场电影后揣着明星梦跑到首都来,人长得漂亮心思又纯,电影厂的那些自称是制片人的男人花言巧语一哄就把农村小姑娘骗的团团转,带着她去夜店场子里说是要去见导演,结果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酒杯里下药。
那家夜店场子刚好是陶东明的地盘,陶东明坐在暗处抽烟,看到漂亮姑娘一进场子就慌的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傻乎乎一点防备都没有,仰头就把身边男人递过来的“果汁”给喝了。
陶东明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只是那次却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把下药的男人揍了一顿后轰出场子,自己破天荒地想当一回正人君子,绅士地把喝了药的陶晗妈送回家去,奈何喝了药的美人在怀,他一个没把持住,送着送着就把人送到了他自己家。
后来陶晗她妈没当成电影明星,跟了陶东明,一年后生了陶晗,自己在生孩子的时候羊水栓塞死了。
陶晗记得自己从小在奶奶家长大,五岁的时候奶奶去世,她才被陶东明接到b市在他身边养着。
陶东明当时生意正做的红红火火,每天忙的不见人影,陶晗每天只能跟保姆待在一起,陶东明看她小小的人每天无聊,看城里的孩子从小都学个特长,于是便给她找了个事情做送她去学琴。刚开始一年学的钢琴,之后老师说她天赋好,让她再去试试大提琴。
陶晗一直学到现在。
十一年,指腹上的茧起了落落了起,直到拉琴变得对她来说就跟呼吸一样,是一种本能。
陶晗爱她的本能,所以当她去国外面试时看见考官对她点头微笑时,当她回来后收到柯蒂斯的录取通知书时,她以为自己可以拉一辈子琴,出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