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三三不是练三三,她叫翠花。
翠花活了二十年,放牛,养猪,种地,本本分分地做了小半辈子的一个普通农村少女。她8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后来到了婚嫁的年纪,村子里那些但凡家里有两亩地的人家都看不上她,以至于孤家寡人过到了现在。
也以至于某一天当别人扯着她的裙角,非说她是练三三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证明,她是翠花。
这是一件何其悲凉,何其荒唐,又何其无奈的一件事。
于是翠花这段日子,被迫过上了教主的生活,直到今天,正好一个月。
翠花今天打扮得很隆重,据右护法说她即将去参加诛邪教一季度一次的员工上贡大会。
来到教会门口,看着里面黑压压的人群,翠花顿时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她这半辈子就守着一头牛两只猪,哪里见过这么多人。但这也倒不是说她见不得世面,假如今天在她面前的是漫山遍野的野猪,想必她也能快速适应环境,做个得心应手的驯兽师。
但偏偏是人。
人是什么呢?一种会说话,会交流,你不想交流的时候碍不过脸面也得交流,你想交流的时候也许人家不乐意和你交流的一种麻烦至极的生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流,有交流的地方就有麻烦。而诛邪教有这么多人,那就有大大的麻烦。
所以翠花很惆怅,她来这里一个月了,已经经历了各种麻烦,而眼下是她最应付不来的一种。
所以她想逃。
翠花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瞟了瞟,在右护法慈蔼又善良的眼神中,轻轻地说了五个字:“我想上厕所。”
这简直是古往今来出现频率最高,又最有效果的借口了。翠花如愿逃离现场,身后跟着个小喽啰。
看着身后的小喽啰,她又开始惆怅了。右护法说,只要她一天不承认自己是练三三,她就一天不可能获得真正的人身自由。翠花虽然没读过书,但她也不傻,她知道要是她承认自己是练三三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丧失了人身自由。
但是此刻,她又有些懊悔,如果当初一早就放弃了自由,也许她现在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翠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没读过书,目光短浅了。
她把那小喽啰放在厕所门口,就进去了,毕竟自己说要上的厕所,没尿也得上完。
厕所环境干净卫生,空气清新无异味,脚边新放的绿植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翠花很满意,果然是传说中的教主专用厕,用了一个月,每次都有新鲜感。
不过进去三分钟后,翠花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就是——自己说要上的厕所,没尿也许可以上完,但没纸却万万上不完。
因为她拉了屎。
翠花很尴尬,她把纸篓翻来覆去,还是没有找到哪怕半张草纸。
门外那个小喽啰见自家教主半天没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于是非常尽忠职守的敲了敲门——
“教主,您看这大会不到半刻钟就要开始了,您估计着要是赶不上不如知会属下一声,属下好通知下去,另做安排。”
这诛邪教作为一个邪教,底下员工的素质倒是很高。看这小喽啰,虽然只混到了跟随教主上厕所的位置,但说话的艺术依旧这么考究。
翠花来不及感慨,连忙应了一声:“马上,我马上就出来了。”
小喽啰一听,立刻松了口气,为表忠心,又说了句:“好,教主有什么需要尽管通知属下。”
“没有,没有,哪有需要,完全没有。”
小喽啰彻底放下心来,走到远处继续候着。
翠花不甘心地把纸篓再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那盆绿植上瞟时,她的上方响起了一道好听如天籁般的声音——
“你是在找纸吗?”
翠花吓得菊花一紧,颤颤巍巍地说:“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解决燃煤之急。”那道男声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偷看我上厕所,变态!”
“我没偷看。”
“那你怎么知道草纸没了?”
“因为是我拿的啊。”
…………
“你……你……你是何居心!”翠花听着声音是从屋顶上传来的,便仰着脸问道。
“朋友,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居心居心,有心才能居,我对你又没有心,何来居心一说呢?”对方懒洋洋地回道。
“谁知道你有没有心,就算你没有害命之心,也许你有谋财之心,就算你没有好色之心,万一你有故意捉弄之心呢?”
对方似乎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你是谁?”
翠花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听到这句话,翠花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这个故友十有八九说的就是练三三,这一个月来,就算她诸多反抗申述,诛邪教上下依旧认定她就是教主。说是她不只跟这个叫“三”的女人长得像,性格也像。
她很无奈,她明明有着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根本和失忆挂不上半点勾。
“哪里像了?”
对方似乎笑了一声:“嘴碎还得理不饶人。”
……
“我叫翠花,翠绿的翠,花朵的花,不管我是不是得理不饶人,你一个男人偷偷拿厕所的纸,反正你现在肯定是没理的。”
“要想我把纸给你,只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