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喝多了酒。”卫长嬴慢条斯理的剥着贡橘,道。
安吉公主哼了一声,道:“方才她还和邻席之人有说有笑的,结果回头看了你一眼,打发使女过来没过来成,就开始揉额了,这不是为你担心、头疼着本宫,是什么?”
“今儿个是除夕么,臣妇觉得多少该给您留点面子。”卫长嬴朝她嫣然一笑,笑意揶揄。
“你不怕本宫吗?!”安吉公主脸色一沉,喝道!
卫长嬴笑着道:“臣妇是想着平常一定没几个人敢跟殿下玩笑,跟殿下说笑两句罢了。”就把剥好的贡橘拿帕子托着,往她跟前递去,道,“这个橘子倒是甜得很,臣妇如今有孕在身,不喜过甜,殿下尝尝罢?”
安吉公主扫了一眼,见橘瓣上的橘络都被抽得干净,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居然依言接过,吃了两瓣,才淡淡的道:“甜不甜的倒也罢了……本宫倒是想起来本宫很小的时候,大约是十一皇兄才被送到斗锦宫前罢?那时候宫人给本宫剥橘子吃,有一丝橘络没抽掉,本宫就不肯吃,母妃也要训斥宫人。结果后来……母妃病中想吃橘子,本宫怎么也弄不到,听人议论说御花园里种了橘树观赏,趁夜过去偷了两个青的,酸得倒牙!母妃怎么也吃不下……后来本宫饿极了的时候到底还是吃下去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那会别说甘甜的贡橘了,母女两个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的。堂堂公主饿得发慌,只好把用来观赏而非结果的橘树上摘的酸果硬生生吃下去充饥……卫长嬴知道安吉公主衣裙敝旧,即使在宫里宫外都有泼辣的名声,但日子肯定过得算不上滋润,却也没想到她甚至被饿到那样的地步过,不禁愣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宫里,本宫与母妃,有太多不愿回想的过往。”安吉公主把剩下的大半个橘子拿干净的手帕裹了,小心翼翼的拢入袖中——她当着卫长嬴的面做这事,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故作卑微可怜,而是很平静的道,“所以本宫平生最大的愿望,不是报复谁或与谁为难。本宫只想带着母妃,过不必为衣食无忧、哪怕只是粗茶淡饭的家常日子。所以你无需担心本宫往后会连累你,本宫下降之后,除非有人不放过本宫,否则本宫不会主动去找任何人的麻烦——勾心斗角的日子,本宫心累了!”
卫长嬴一怔,道:“臣妇并没有认为殿下您会连累臣妇。”
安吉公主闻言,脸色一沉,低声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先前说了有个合宜的人选,结果一连几个月,信都不给本宫报一个!你敢耍本宫?!”
“……臣妇说了,臣妇还没和那人说,万一他另有所爱,或者已有婚约,这可怎么办呢?”卫长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苦笑着道,“殿下您看,臣妇这些日子也不方便为您打探呀!”
……呃,其实是,她忘记了。
从润王府回家之后,先是去二叔家讨个公道,跟着当晚就发现有了身孕、而且胎像非常不稳——卫长嬴哪里还顾得上答应安吉公主的事情?一门心思的保胎都来不及呢!
后来胎像稳定了,但表妹宋西月的婚事又让她操了一番心……前些日子大姑姑卫盛仙还病倒了!
要不是今儿个开席没多久,安吉公主就坐了过来,她压根就把在润王府花园的湖边答应这位殿下的事情忘记到九霄云外了……
现下安吉来讨债,卫长嬴自是尴尬得紧。
安吉公主却不好哄,眼露凶光道:“你还敢骗本宫!你自己不便行动,就不能差遣身边人?你不是还有表姐妹!你不是还有诸多亲眷陪嫁!就算你如今没有怀孕,难道你会是亲身上门去询问吗?!必是你当时就想着敷衍本宫,结果回头就忘了,如今还敢找借口!”
卫长嬴暗擦一把冷汗,心想这位殿下小小年纪闹得帝都上下命妇贵女莫不头疼,真不是个好惹的!她干笑几声,道:“殿下恕罪!”
一听这话安吉公主更生气了:“果然是这样!你好大的胆子!”
就低声吓唬她,“你快点说,上次说的是谁!”
卫长嬴左顾右盼的,小声道:“殿下,臣妇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是否婚娶,不好讲啊!”
“你知道个什么!”安吉公主面色狰狞,怒目喷火,几乎要拍案道,“你觉得不好讲,你上次干嘛又说出来?害得本宫闲着闲着就要猜测你说的是谁!你以为本宫非此人不下降吗?!本宫就是好奇你说的是谁而已!”
“……!”卫长嬴擦拭着冷汗,干笑道,“都是臣妇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安吉公主恨不得抓着她脖子来回摇,“快说快说到底是谁?!”
卫长嬴无奈,只好干咳一声,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嗓子道:“臣妇说的那位性情老实忠厚、家人也和睦的公子是云霞霍氏的嫡出大公子霍照玉!”
安吉公主一怔,喃喃道:“霍照玉?本宫倒是没听人讲过这个人……”
“这位公子与他的庶弟,臣妇也就见过一回。”卫长嬴说到这儿立刻被安吉公主狠狠瞪了一眼,她忙止住安吉公主的怒问,道,“但当时因为有另外一人的存在,所以臣妇笃定这位公子绝对是个好.性.儿!而且他的庶弟性情亦然!兄弟两个性情都这样好,可见是家风的缘故!”
……顾乃峥那样的奇葩,每次把他应付下来,卫长嬴都要额手称庆。这两位霍家公子,可是能够和顾乃峥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