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红性情刚烈,就是顾柔嘉都不能近身,这点郑轶比谁都清楚。听得顾柔嘉说出这话,他额上青筋直跳,生怕给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杨江蓠脆脆的说:“顾姐姐不要含血喷人,轶哥哥和鸿哥哥自幼长大的情分,怎会如此?”
“又是一句情分。”顾柔嘉冷笑道,目光紧紧盯着郑轶,“当日你作何缘故进了衡山书院,现下背信弃义,当真厉害。今日你二人叫住我,说什么心疼、担心。”她一面说,一面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一片锯齿状的铁片来,一气掷在了郑轶跟前,铁片落地,撞出清脆的响声来,“我也想问问你,小枣红性子刚烈,除了你和我哥哥,谁也近不了身,你难道要说,这害得小枣红发狂将我哥哥颠下来的铁片是我哥哥自己放进马鞍之中的么?”
她本就是故意当着这样多人说起顾鸿影堕马之事,她一点情面也不留,让郑轶顿时心惊,正要诡辩,已被顾柔嘉朗声打断:“亏你还知道情分二字,我与你青梅竹马,我哥哥与你自幼一起长大,顾家更是对你照拂颇多,你就是这样回报的?现下可当真能耐,前脚害了我哥哥,后脚就将一切都推到命数天理上,害了我哥哥,还要害我夫君,你生怕我顾家活得太好,挡了你的路?!”
本是对九王府的人避犹不及,但听得顾柔嘉几欲哽咽的声音,多少人也怔了,细细看着顾柔嘉,见她眼底含泪,无比愤恨的看着郑轶,那柔弱还强做坚强的样子并不像是做戏,一时也有些同情,寻思着莫非真有人趁火打劫,已有人轻声道:“那九王再怎么是妖星托世,却也为咱们大燕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一码归一码,这样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算什么?”“没听着九王妃说么,顾家上下对这厮诸多照拂,这厮却恩将仇报!”“嗬,要真是如此,那怎么听说杨太傅将女儿许配给他了?这不是将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后者拢在袖中的拳头都快捏碎了,在他的印象中,顾柔嘉从来都是笑得没心没肺,或者赌气,从没有这样的时候,但现在她眼底热泪将落未落,让郑轶陡然觉得揪心。
他做错了吗?那三鼎甲之位,本来就该是自己的!若非沈澈……
想到沈澈,他那点愧疚之意当即就被冲散了,目光也沉了下来,望着顾柔嘉,问:“我不曾做过这事。”
“你怎的不说不认识我家王妃?”明月冷笑道,得了顾柔嘉的示意,更是笑得轻快,“王妃顾念着你和杨姑娘的面子不说穿,我可没那样多顾忌。往日你仗着青梅竹马想求取王妃未果,这才怀恨在心,又因大爷对王妃嫁给九王的事大力赞成,你这才黑了心眼,戕害好兄弟。”她说着,纤细的手指一指郑轶,“别跟本姑娘说什么不曾有此事,我与你当堂对质,瞧瞧我有没有半句虚言!”她说到这里,转头见顾柔嘉对她点头,顿时会意,继续说,“别与我说什么妖星托世,既然都说九王法力滔天,是妖星,九王何等爱重王妃,此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大舅子?”
郑轶顿时哑然,脑中千回百转,却也说不出一个缘故来。杨江蓠正要开口,顾柔嘉冷笑道:“杨家小妞妞,你也要瞎了眼偏帮他?我竟是忘了,你一直极为迷恋他,口口声声唤我姐姐,实则是为了区区一个郑轶。”她说到这里,劈头道,“郑轶,你说不出,我来说就是了。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否则你作甚害我哥哥之后,假借命数之说将一切推到沈澈身上?害了我哥哥,又害我夫君,不就是为了让我寝食难安?”
仿佛给挨了一个脆响,郑轶怔怔的看着她,良久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从未想过要对顾柔嘉动手,他往日认不清自己的心,但现下他明白,他只是想要顾柔嘉陪在身边。他回神之后甚是惶急,还没出言解释,已有人唾道:“我说呢,那顾家榜眼好端端的惊马,摔成现在这样子,往日还说是小人作祟,甚至推到九王身上,原来这小人就是他的好兄弟。”“这心可真毒,求而不得,就要毁了别人哥哥,还对别人夫君这样落井下石。啧啧,这可不就是想做上门女婿还要谋夺岳家家产吗!”“自己做了恶事,还要将事情推到命数上,你还当真不怕死!”
人群迅速吵闹起来,郑轶百口莫辩,只能仓皇的解释,转头却见顾柔嘉放了车帘要走,心中更是惶急,踉跄的追出几步:“我从未想害你——”
还未跟上去,跟随马车的护卫转头,“啪”一耳光抽在了郑轶脸上:“大胆!”郑轶区区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挨得起这样一下,被打得连退几步,就被众人围住指责。哪怕沈澈当真是妖星,但别人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光陇右道之事,那就是居功至伟。反观眼前这位,可当真是个一事无成的混账,还对人落井下石,如此人品败坏,实在恶心至极!
眼见郑轶被人围住,杨江蓠又急又气,忙要上去拉,谁想群情激奋之下,有人信手一推杨江蓠现如今何等柔弱,当即摔在地上,眼珠儿一翻,竟是昏了过去。若非丫鬟惊叫,人群还不肯散开。杨江蓠脸色惨白的卧在丫鬟怀里,看来可怜至极。
已离得远了,顾柔嘉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静静地叹了一声,明月轻叹道:“可惜,现在不能替大爷讨回公道。”
“还不是时候。”顾柔嘉握紧了小拳头,现下郑轶搭上了杨太傅,杨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