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澈送出了府, 顾柔嘉也再睡不着,索性起身,又嫌太热,让明月端了甜甜的冰碗来。美滋滋的吃了之后,也就传了各府的管事来回话。

为着顾柔嘉受伤的事, 府上一时也无人管照, 但在场诸人当日都见了沈澈的神色,谁也不敢轻易怠慢, 事无巨细给顾柔嘉禀告过了一次,顾柔嘉做了处置, 这才一一下去了, 见众人鱼贯而出, 顾柔嘉沉吟片刻,又叫住众人说:“等等, 我受伤的事, 万万不能在太太跟前透露半点。”

为了哥哥堕马之事, 母亲已然卧床,要是再知道自己不好了, 母亲岂不要昏死过去?

各处掌事纷纷称是, 也就出去了。顾柔嘉手上不方便, 只是找了本折子戏,看得如痴如醉。正是痴迷之时, 旺儿打了帘子进来, 笑道:“王妃, 奴才听了一件趣事儿。”

应了一声,顾柔嘉尚未完全收心,似听非听的示意旺儿说下去,后者笑道:“今日传胪大典,王妃可知,太子在大典上上书,称眼见人才济济,乃大燕洪福,恳请皇帝陛下于今年八月加设恩科,供更多人才得以重用。”

“加设恩科?”顾柔嘉这才全然回神,转头看着旺儿,冷笑道,“他倒是乖巧,这样会做好人,累了沈澈,好名声叫他得了去。”

“王妃明鉴。”旺儿笑道,目光中盈盈闪烁着亮光,有些摄人心魂,“奴才与王妃说起这件趣事儿,还有另外一个缘故。只因奴才探查到了,郑轶这些日子的行踪。”

他说罢,顾柔嘉一激灵,推开那本折子戏,震惊之余,她忽的想起一个曾被自己遗忘的事实——前世的郑轶,可是杨太傅的门生,更是杨太傅的女婿!她心中骤然一沉,厉声道:“是杨太傅,是不是?”

本想娓娓告诉她事情始末,不想她脱口说出,旺儿只笑得万般妥帖:“王妃明鉴。”

陡然觉得身子颤了颤,顾柔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重生以来,她一直不喜欢杨太傅,只觉得他纵容杨江蓠对自己落井下石,实在是枉费了顾老爷与他交好一场。但现在想想,前世顾家颓势如山峦崩塌,未必不是因为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大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抿紧了唇,顾柔嘉脸色很是难看。若自己的想法是真的,那么顾鸿影堕马之事,定然就是杨太傅与郑轶合谋,引得小枣红发狂。若是让顾鸿影死于非命,那就是彻底断了顾家的所有可能。

她想着,小手握得生紧:“我说那杨江蓠年岁小小却心机重重,将我哄得团团转,原来虎父无犬女,太傅这般心胸,怎的养不出这样的闺女来?”

“王妃说的是。”旺儿只是含笑,目光紧紧的的看着顾柔嘉,眼中那闪烁的寒芒与沈澈颇有些相似,“奴才虽不知道许多事,但也曾听说,杨太傅的独女对郑轶情根深种,难怪杨太傅会如此相助,想来就是存了要郑轶当女婿的心思,这才诸多照拂。另者,奴才还要回过王妃才好,王妃可知,太子沈奕和杨太傅私交甚笃之事?”

“他二人私交甚笃?”顾柔嘉惊呼一声,怔怔的看着旺儿,半晌之后才恍然大悟,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沈奕今日请皇帝加设恩科,是为了让郑轶尽早取得功名?”

旺儿笑得很有几分高深莫测:“奴才的意思是,或许,连顾榜眼堕马,太子也是默许了的。”

*

因殿试结果早已放榜,因而传胪大典则是为前三甲进士封授官位,并由皇帝赐宴,宴请进士,以此来彰显勤政爱民、求贤若渴的圣明。而每逢殿试放榜,前三甲大多是来自衡山书院的学子们所得,除榜眼顾鸿影因跌断了腿而不曾前来之外,个个皆是意气风发,全然洋溢着欢喜。

而沈奕甫一提出加设恩科之事,自是得了这群新科进士的欢喜,纷纷起身称赞沈奕为君分忧,乃是大燕之福。出口之言如华美的篇章,让沈奕心情大好,极为爽快。皇帝酒意正酣,听得儿子句句在理,也就顺势同意了,又得了学子们连声称赞,一时间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李家二郎和探花胡家公子并肩而坐,皆是有些酒意上头了,只是两人拔得头筹,自有同期进士接连过来,两人吃多了酒,又不愿御前失仪,只找了个由头出得殿去。盛夏的夜极为闷热,又有虫鸣不止,在外立了一会子,两人微微渗出薄汗来。胡家公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望着耿耿星河,低声道:“可惜顾榜眼不能一同参加传胪大典。殿试之时我就觉他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今日若是来了,必然很喜欢这份热闹。”

和顾鸿影一同秋闱、春闱,又有同门之谊,原本李家二郎极为钦佩顾鸿影,但那日他不过与温含芷说了几句话,顾鸿影就称他居心叵测,让李家二郎至今想来都觉得气炸了肺。诚然他的确极为喜欢温含芷柔柔的语调和娇弱的性子,但他并未有半点失礼之举,作甚要受了顾鸿影的闲气?

因而李家二郎只是“唔”了一声,并不说话,胡家公子却道:“李兄,我还是提醒李兄一句,如今顾榜眼摔成重伤,说是意外也不错,但那日里,好多人见了李兄与顾榜眼争执。”

李家二郎顿时蹙眉,那日里殿试放榜,他顿觉扬眉吐气,这才去与顾鸿影说话,谁想这厮像是忘了那事,笑着恭喜他高中状元,让李家二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要死,恨不能掐死他才好。

现下听得胡家公子的话,李家二郎咬牙:“有闲话传出么?”

胡家公子摇头道:“李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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