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软的撒娇,沈澈板着脸,眼底却笑意浮动,将顾柔嘉抱在怀里:“你晓得就好。”
马车一路进了宫,兜兜转转的往凤仪宫去。凤仪宫坐落在层层玉阶之上,晨光中庄严肃穆,一直到玉阶之下,马车才停。昨夜刚经历了那事,顾柔嘉还有些疼,沈澈率先下车,将她抱了下来,却又不放她下来,一派要将她抱上台阶的样子。眼见得凤仪宫中不少内侍女官鱼贯而出,顾柔嘉脸色微红,扭动着身子,低声道:“沈澈、好沈澈,有人呢,我能自己走……”
“既是疼,何苦委屈自己?”沈澈并不应允,抱着她上了玉阶。只觉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顾柔嘉羞得要命,嗔道:“你坏死了,明儿别人不知怎么议论我呢。”
“谁敢议论你,我拔了他舌头。”沈澈淡淡说道,大手将顾柔嘉向上托了托,“嘉嘉乖,再有人议论,也是我贪色,定要抱着你不放,与你无尤。”
将顾柔嘉抱到主殿门前站定,为首的是皇后贴身的掌事女官。见两人情状如此亲昵,眼中讶异,转瞬恢复平静,领了一众人上前盈盈下拜:“给九王殿下请安,给九王妃请安。”待叫起后,她又笑道,“皇后娘娘已然等了许久,寻思着殿下与王妃也该到了,这才让婢子等人出来迎接。”
沈澈并不多理,要抱了顾柔嘉进殿去,后者羞得无地自容,轻声说:“事事都由了你,这次我不依了,我不愿叫皇后看了我的笑话,你叫我自己走进去,不然我就不理你。”
沈澈神情淡漠,目光凉凉的望了顾柔嘉一眼,她心儿陡然一沉,正待委屈,沈澈已然将她放下,语气冷清:“你就仗着我疼你,否则怎敢这样放肆?”
顾柔嘉喜滋滋的落地,和他并肩往殿中去。才在殿中坐定,皇后则被人扶了出来。她已是五十岁的人了,只是保养得宜,望之如三十许人,见两人并坐,行止亲密至极,也是笑道:“瞧瞧九弟的样子,就知道很是喜欢弟妹了。雪一样的人,总算是有了生气。先帝在天有灵,也定是欣慰的。”她说着,又徐徐看向顾柔嘉,“往日本宫初见弟妹就觉得面善,许是缘分所定,命中该做妯娌的。”
她笑得何等温婉,若是初见,只会以为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仪态万千、母仪天下,只是在她手上吃过瘪,顾柔嘉何等明白皇后的秉性,她性情阴鸷虚伪,可比皇帝难缠得多。沈澈乌泱泱的眸子对上皇后,慢慢的扯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来:“若没有皇嫂,臣弟怕还娶不到嘉嘉。皇嫂与皇兄夫妻数十载,最是明白皇兄的秉性。”
那日皇帝借凤命之说想强聘顾柔嘉入宫,皇后虽是事后才知,但免不了震怒。皇帝纵情声色,她那醋都吃成了白水,早没了意趣,但这凤命之说一出,岂非是要她给天命所归的皇后让位子?这样多年,皇后明白皇帝德行,虽说她也想以然而后位与儿子沈奕是皇后的底线。幸而此事不了了之,否则,皇帝上了年岁,若是哪日神不知鬼不觉的暴毙于寝宫,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
饶是如此,皇后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温婉笑容:“本宫是长嫂,九弟是弱弟,你的婚事,本宫本就应该放在心上。最要紧的是你喜欢弟妹,如此就好。”掌事女官取了软垫来摆好,顾柔嘉这才起身要去行礼。她行动间还有些艰涩,一看就知道昨夜被折腾狠了。皇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顾柔嘉只跪在软垫上向她行礼敬茶,皇后则笑:“也是难为你了。”又令人捧了一斛东珠来,“这是前些日子进贡的,本宫年华不在,不爱这些,倒是九弟妹尚不到二八年华,理应多装扮一些。”
顾柔嘉坦然谢了,又免不得恭维几句:“皇嫂保养得宜,怎有年华不在的说法?”皇后只是笑,令人将顾柔嘉扶回沈澈身边坐下,又说,“陛下卧病已久,虽是大好,但陛下怜惜九弟弟妹新婚,未免过了病气,也就不来了。若是弟妹有心,朝着陛下寝宫的方向磕一个头也就是了。”
暗想皇帝看向自己眼神,顾柔嘉顿觉恶心,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皇后只是微笑:“九弟弟妹新婚燕尔,感情笃深,弟妹是世家贵女,王府之事自不在话下。只是弟妹也要明白,咱们天家的媳妇看着风光,内里也有些说不得的苦楚,弟妹是王妃,切记一点,天家开枝散叶才是根本。”
开枝散叶的前提,自然是要后院充盈。顾柔嘉心中有气,自己和沈澈甫一新婚,皇后竟然就敲打自己。尚不等她发作,沈澈已然淡淡道:“此事不劳皇嫂费心,嘉嘉年岁还小,臣弟也不急。”
皇后含笑:“这话也是,只是九弟不是孩子了,子嗣之事,到底应该提上日程。”
殿中半晌没有声音,许久后,沈澈看着她,乌泱泱的眸子里全然是冷冽,好似寒潭,让人胆寒:“本王后院之事,与皇后娘娘什么干系?即便本王终生不要子嗣,和皇后娘娘也没有半点干系。”他说到这里,扬起讥讽来,迫视着皇后,“何况皇后娘娘不过是对旁人要求甚严,如皇后这般言语,陛下不过三个儿子,除中宫嫡出的太子沈奕,其余二人皆是碌碌无为之辈。皇后这嫡妻,当得甚是称职。”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他连“皇嫂”都不叫,当众给皇后没脸。皇后脸色青红交加,看得出很是恼怒,但不过一瞬,她又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