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农一路沿着花海,说来也是奇怪,这花家虽然花多,可种种花香却各不相容,好似志怪小说里的精怪们,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规矩,各路规矩相安无事,却又清晰可明,哪怕是殷槐这样对于花草花香实在迟钝的少年也很难无动于衷,就是之前有些担忧的心情在花香之下也消散了许多。
平静安心下来的殷槐这才有心思打量这座听小怜念叨了一路的花家。
花家很大,甚至比得上小半个羊角小镇,只是站在花家外面是看不见其中洞天的,只有真正入了花家大门,见过了那些数不清看不尽的花的时候才能隐约察觉到这点,而真正领会到这一点也就只能像殷槐一样,在数不清的花海中乱撞乱闯也见不着岸。
殷槐不懂花,却也知晓些开花的时节,只是外面那些节气时令到了这里就好像别国的虎符到了这里失了威风一样,春天开的花和秋天结的芽并蒂开着,冬天装作雪的花压着夏天抽的新条,实在是鬼斧神工,实在是别有洞天。
殷槐真切的感觉到洞天一词用在此处似乎别有韵味,神仙境地可不算做一方洞天?
殷槐只当做逛园子般逛着花家大院,而花家老农也是花家的老主人却刻意绕远了些路程,意在让自己花家世代交好的夏家能够好好看看这里有多好,再看看这里有多不好。
花家老农眼中晦涩不明,只有望向殷槐时,云雾才会消散,见着光辉明亮来。
因为花家故意绕了些远路,再加上这小洞天里的花草太过茂盛,竟然遮蔽了些许阳光,等到两人步行到花家正厅的时候,厅里已经点起了红烛。
红烛摇曳,映着少女的倩影,斑驳的花印在少女被红烛烧得有些羞红的颊边,似山般厚重的眉淡了几许平了几分。
少女风情,少女言笑亦晏晏,站在此处就采遍此处的芳华。
也不晓得阶下的少年是实在太过醇厚,还是性子实在太过懦弱,又或者是少女身上不同于百花香的少女青涩的体香,只是轻轻落了一目就不敢再看,垂着头匆匆掠过风情初见端倪的少女身边,只是一阵香风吹过,少年脚下一踉跄,几乎是摔到厅内。
方才推开门,身后便传来一大一小,一年轻清亮,一年迈慈爱,两处笑声,少年有些羞赧,只是少年平日里表情实在太过匮乏了些,即便是红烛红盏也没能把少年心头的羞赧绘上羞红。
本以为此事能暂告一段落,却不曾想那厅内还有个看热闹看得正欢的夏小怜。
姑娘本就早熟些,见到少年这般局促模样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手里点缀着鲜花的糕点都来不及放下,嘴里的浓郁还来不及咽下,就笑出声来。
食不言寝不语,这等规矩自然不是小怜的阻碍。
小怜一边笑,一边拍着小胸脯,另外一只手指着殷槐,说着些玩笑话,只是那些玩笑话嘟嘟囔囔,谁也听不清楚,最后只有小怜一人乐的不可开交。
殷槐本就话少,到了这时更加是话少的可怜,匆匆挑了个位置坐下,可不曾想旁边恰恰是杯少女沏的花茶。
鱼机少女进门见到少年落座的地方,红晕瞬时爬上脸颊,搀扶着花家老农坐上主位后迟迟不敢落座。
老农保持着与之前别无二般的笑容,也没有叫自己女儿再落座,却也没有替自己女儿解围。
至于殷槐那个呆子却仍是自顾自的害羞,自顾自的垂目,别说是察觉到少女生出的徘徊,就是连对面的小怜向他挤眉弄眼也不曾意识。
“鱼机姐姐,你坐到这边来,接着给我好好说说那城里的发髻呗。”小怜嘟囔着嘴道。
少女鱼机终于落了个心安,感激地冲着小怜笑了笑,连忙走到小怜身边坐下。只是这一坐下,少女鱼机又坐到了少年对面,少年此时更是心头难以镇定。
只顾得反反复复盯着桌上的花桌上的菜看得出神,要不是鱼机在少年身上察觉不到一点懵懂的气机,怕是得要将少年当做那等能出神远游的修行老怪。
只是这样纯情少男的姿态有趣是有趣,可终究与少女心目中的fēng_liú倜傥玉树临风差了不知多少个夏小怜,倒是身边善解人意的夏小怜叫少女鱼机心里头更加亲近了几分。
这等话之后一定是需要给自己父亲说明白的,同北边来的客人打好关系,自然也可以同身边同样姓夏的小怜打好关系,只是少女鱼机还是清楚自己父亲言语中自然还是有些撮合的意思,只是在少女看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这种事就像父亲常说的福缘一样,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怎么丢都丢不掉。
世间情爱大多不可估量,水到渠成,一见倾心终究靠的还是那一份眼缘。想来这番藏在少女深闺里的话被大殷出了名的情痴听见,一定大呼知己,就要拿余生赌那一分眼缘。
“咦,原来老伯是这花家的老爷啊,我还以为……”若是到了需要善解人意时,小怜一定是最善解人意的那个,可若是姑娘犯起迷糊来,说话就有些不遮拦,好在嘴里还放着些精致的菜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