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绝处逢生
化名竹二十三的二柱子竹剑曾浸染过大殷江湖赫赫有名的剑主的血,然后,竹二十三实在看不惯竹剑染血,独坐西子湖畔,朝着杏红院墙洗了半夜竹剑,杏红院墙递出一截白绢。
竹二十三用白绢擦干净竹剑,大笑两声将白绢系在临安一角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
在那棵歪脖子树前遇见个喝醉的老太爷。
后来,老太爷提着食盒把他打到临安城外。
城外,竹二十三牵着自己刚进门的小媳妇儿,收到了宝儿楼三层楼里递来的剑鞘。竹二十三表示了谢意,然后把剑鞘斩成两截,埋在西子湖边。
自当逍遥不受禄。
于是竹剑折,竹二十三和小媳妇儿逃,两人和两截竹剑北行。
一路上,小媳妇儿当掉自己的嫁妆作北行的路费,却让两截竹剑片刻不离身。
北上安定后,竹二十三患病,阴雨天疼痛难忍,长成了大媳妇儿的小媳妇儿亲手做了把新伞,多年后新伞成了破伞。
破伞长出竹剑,却落到兽皮少年手中。
竹二十三永远闭不上眼,大媳妇儿葬身火海,竹剑换了主人。
难得死里逃生浑身染血的小羊羔儿跟在那个提着竹剑的少年身后,不敢离开却也不敢太过靠近,本来落在半路的小羔羊儿还是一瘸一拐地跟到这座断崖之上。
小羊羔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兽皮少年,或许是因为他让自己免于沦做盘中餐,或许是因为他身上跟自己来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味道,那是一种混着芳草清香和妈妈羊膻味儿的熟悉味道。
可是不管那柄竹剑来得多及时,帮着小羊羔儿跨过了一截枯木或是淌过一段泥泞,还是少年闲暇时轻抚脖颈时暖洋洋的热气,也还是无法完全消除小羊羔儿的倦意。
终于,小羊羔儿看见那柄耷拉在地上的竹剑停住了脚步,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小羊羔儿倒在染血的竹剑边上,一梦千年。
夏何看着那只累死的小羊羔儿,实则在看停在竹剑上的雪蝉,语气悲凉。
“所谓替天行道就是替天杀人,替天浮尸百里?”
雪蝉又一次幻化出道人的身影,朦胧而不可细看,真如可问不可知的天道一般,只是天道开口,世间有没有人听不知道,山里的道人开口,却是要整片荒原整个大荒都得听到,并且荒原上的人都会紧随其后,不敢不听,不敢不做。比如看着自己长大的父亲的亲信,最后不也是立在城头,冷言说出将军的三不忠。不忠于皇,不忠于民,不忠于荒原的天。
再比如那个躲在万千北荒将士身后的婢女,也曾经是阿妈身边当做半个女儿的春兰姐,到头来面对阿妈一言不发的沉默,竟是说自己只是不喜欢那个中原大殷侍女的名字才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这些都只是由头,算不得真,当不了数,只有他们的背叛,只有染了夏城将军府的半院子的血,只有南下千百里的疲倦,只有羊角小河边上烧了两天的火,这些才是真的,真的天道无情。
夏何留在这里,也有意思想要问问山里道人的天道。
山里来的孩子想要挥剑杀鬼,可山里的道人却不许,道人也没有回到愤懑青年的问题,他来这里只是看一看,看看那个人死了没有,没有就再杀他一次。
现在他已经看到了一道死掉的鬼魂,虽然他不知道青年是哪里寻来的手段把自己变成如此这般人人鬼鬼的不入流,可是他想要看到的东西看不到,就当他已经死了。
道人又要翩然离去。
青年却不想道人就这样飘然离开,他还要讨个说法。见道人有了去意,不管不顾强行向前跨上一步,崖间的影子动了一下。
兽皮少年也动了一下,竹剑化作栅栏,要将夏何关成笼中雀,鬼青年不看少年,只是跨过一步,走出了那道重重叠叠的剑影。可青年的拳头也没能落在翩翩欲飞的雪蝉之上。
剑影困不住鬼影重重,鬼影也抓不住现世雪蝉。
道人却偏偏生了好奇。
再次化作青衣道人。
远在大山深处的真正的青衣道人走进破旧简单的小道观中,观中那卷书呼呼皱起,青衣道人眼中有万千星辰流转,转瞬间又有星河陨落。
仿佛过了许久,实则现实中不过崖顶的青衣道人幻化出的手臂抓住了夏何的手臂。
夏何被那只虚空中伸出的手臂抓个正着,再也无法挣脱,夏何大惊,抽身想要离开,却被那道人看了一眼便动弹不得。
观里的书还在翻动,观里只剩下书卷云起之声。书页声似乎隔着千里传到了夏何耳畔。
夏何竟也看到了些许陈年旧事,从泥土中传来的低吟交织成一道道鬼影,青年从未见过那般情景,无数人赴死,化作鬼影铺天而来,若蝗蝗叠云隐天蔽日。
夏何瞪大了双眼,就像过去看那些书一样认真。
看那些个修行的书,夏何一步跨进修行天门,接连打破三境,乘青云直上,成就不知名的小宗师。
夏何这一看就看出个春秋大骑,看出个血海无涯,看出个魔高一丈。
在心中默默给那个沉默的少年道了声些,夏何挥手,一卷书落到他手中,是先前破车上落下的一卷书,书已经泛黄,曾经属于羊角小镇的考不上秀才,喝醉酒就会涕泗横流念叨“将军悲兮”的老学究。
书少了封面,记不清名字,夏何却一只手小心捧着,无风自动,夏何大笑化作鬼影融进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