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仿佛找到了避风港,趴在我身上呜呜痛哭。我也只好抱着母亲让她哭,哭声中夹杂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这场战争的最终受害者其实是我,可我现在却还要安慰别人。这时我忘记了被推倒的羞愤,母亲本身就是个脆弱的人,现在更加脆弱,孩子此刻就像一堵墙让母亲依靠着,母亲也就忘了自己孩子所受的委屈。
我望着简陋的家里那扇紧闭的大门,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的吵架不是普通的吵架,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也许有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我满心沉重。
第二天母亲身上紫了几处,头上肿个大包,眼睛也青了,还发起烧来,却不肯让我在家照料。母亲是个体质很差的女人,从小就身体弱,原本以为结婚后会被像花一样地呵护,可实际上这种想法是很可笑的。
以后的几天,父亲又一次消声灭迹了,家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病好后的母亲得越发敏感起来,她不是常常发呆,就是坐在那里拼命地打电话,对方超过三次不接,她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哭上一阵,然后再接着打,人不回家,电话又找不到,苦守在家里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我看在眼里,只作看不见。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下来,我从第三十五一下子滑到第四十八。试卷刚发下来,班主任就将我叫到办公室:
“你是怎么了,这段时间降得这么快?物理都不及格了。”老师显然很挂心我的成绩。
“我初二学得不好,现在初二的东西考得也很多,所以没考好。”我给自己找个理由。
但老师倒很喜欢和我这种有问有答的沟通,也认可我的答案:
“那就挤出点时间看看课本,做做初二的题,和物理老师沟通一下。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毕竟你还是我们的希望。”
我笑着答应,顺利回到教室。我可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老师从不和我啰嗦。刚一坐下,朱小妹就转过来,关切地问:
“叫你干吗?没事吧?”
我摇头微笑,一边活动胳膊,一边说:“问我物理为什么没及格。”自从拉架后到现在,我的胳膊一直酸痛着。
“那有什么?只许考第一,还不许人家不及格?!”
我笑了笑:“明天就要开始布置考场了。”
“是吗?”
“我在办公室听老师说的。”
“看来大限就要到了!”小妹叹一声,将头靠在我的桌沿上,神秘地说,“哎,你知道吗,王城的父母要离婚了。”
我一怔,旋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你没看他这次掉得这么厉害嘛!”见我没接茬,朱小妹又说接着说道,“父母离婚的小孩子可真是可怜!”
“父母离婚还得不到抚养费的小孩子更可怜!”我整理着书本,扬眉叹息。
朱小妹点点头,但她不甚明白我的意思,话题怎么一下子就由王城的事转到抚养费上去了。
我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我说完这话后却很沉默,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沉寂。也许一场巨变就在眼前即将发生,可我不知道这个“即将”是什么时候,我能做的也只有一面在心里等待着一面迈步向前走。我的命运在像根草,被别人牢牢地抓在手里。
考试的日子一点点地临近,初时大家都脾气暴躁且神经紧绷,不过日子越近,人的心绪越开始轻松起来。接着每个人都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反正就剩那么几天,也没什么好复习的,作业更是没什么好写的,反正写不写都那样了。
于是互写同学录的人越来越频繁地“走街窜巷”,不写作业的人越来越多,女生们甚至在课间公开承认自己昨晚又看了偶像剧。班主任屡禁不止,无奈之下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中午的走廊总能听到有班级在放《毕业季》这首歌,整个毕业年级一下子忙得乱成一团。最后,在纸片乱飞与闲言八卦下,带着早考完早完事的心态,大家终于迎来了黑板上的最后一个阿拉伯数字——1。
第二天就考试了,前一天当然不会再上课。誓师大会在操场上举行,校长说得慷慨激昂,可惜没人听,因为下面有不少人在临时抱佛脚,不是背古诗就是看英语语法,以纪念这些日子来的清闲,不过倒没有老师前来阻止。接下来又轮到老师嘱咐自己的学生,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大伙自己明天将在哪里等着,又把那些说了上千遍的考试细则重复了无数遍,可惜也没人听,大家都在想在明天背水一战之前,今天下午先到哪儿放松一下,虽然这是被明令禁止的。
我哪里也没去,直接回了家。因为对明天,我心里有些紧张。
可事实证明回家更该让我紧张。
刚用钥匙打开门,我就看到屋里一片狼藉,玻璃瓷器碎了一地。母亲坐在沙发上掩面痛哭,父亲则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她,这张哭泣的脸已激不起他的任何怜悯。因为时间久了,他早就看腻了。
我被这份情景弄蒙了,呆站在原地看了两人许久,这才想起关上大门,问:“你们在干吗?”
母亲立刻将几张纸哭着递给我:
“你看看他要干什么?你看看你的好爸爸要干什么?”
我望着她绝望的脸,把纸张接过来。在看到上面的字时,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继而我的身体被气得乱战,我的脸刷地白了——那是一纸离婚协议。
刹那间天空明明还是白昼,可我却觉得周围一片昏黑。我震惊地抬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