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设下结界的原因,守卫比起它处少了很多,不需费工夫便入内。

站在巍峨的数阶台阶下,萧安宁恍然记得此处,这是陛下议事的紫宸宫。

紫宸宫外设结界,也可以解释了。

她站在宫墙下,仰首看到墙内探出的樱花树枝,粉红色的花瓣在夜空下并不显眼,但墙内的花海必然很美。

结界之下,一枝独秀。

萧安宁恍惚了须臾,忍不住往墙内走去,鹅卵石小径通着那棵盛开的樱花树。

步履走得极快,南越没有樱花树,唯独北周的水土可滋润樱花树的盛开。

隐约可见的粉色海洋里,站着人,一袭素服银裙,白净而富贵,裙摆逶迤,花瓣落至上方,如粉色的丝线绣织而成,浑然一体。

观其身影,处在结界之内,不用猜不用想便知是何人,萧安宁猛地顿住脚步,在那人未发觉之前,退出了小径。

她捂住胸口,那里的心跳得极快,险些要跳出嗓子眼了。她靠在角落里,细细聆听着樱花树下的动静。

筵席时辰将至,莫九鸢出现在结界外,垂眸笑道:“陛下,时辰到了,朝臣都在等着。”

“朕知道了。”淡淡几字,让人听不出是何情绪。

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人影消失后,萧安宁才敢出现,她趋步踏近,结界竟未挡住她,想来她的身上存着些许幼年时依上云渡过她的灵力,就如同依上云自己进入结界一般顺利。

在她的头顶上方,樱花开得如火如荼,遮天蔽日,这是北周唯一一棵樱花树。

乱花迷眼,她舍不得摘下樱花花瓣,便蹲下身子捡了数片,在厚厚的樱花花瓣下躺着一枚玉佩,红色的缨穗乃是同心结。

同心意为夫妻和睦。

其实,并不是明帝赠与依上云的。

萧安宁修长无力的指尖滑过同心结,上面的红色已脱色,看不出原来鲜艳之色。

她忽而笑了,凉薄而廖落,轻柔地将玉佩收入怀中,捡了几片花瓣匆匆离开,她必须赶在依上云到达前去筵席落座,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同心结,本就是她当年送给依上云,也算物归原主了。

殿内,百官依旧成群地谈着平阳城中趣事,秦墨逸成了今晚最大的话题,连带着长公主夫妇都未出现。

在七夕左顾右盼的焦急注视下,萧安宁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座位上,她轻轻拂过自己的胸口,做贼心虚的感觉真不好受。

一旁的温玉也在此时落座,目光狐疑地看向萧安宁,清淡而迷离的花香吸入鼻尖。

此时,周帝入殿,百官朝贺。

因着大公主去世,中秋夜宴并没有安排歌舞,只有群臣推杯换盏。

萧安宁不善饮酒,推却了众人的好意,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眼前早已冷透的菜品,目光落在御座女帝的位置上,只一眼又匆匆收回。

她也未曾换衣裳,连钗环首饰都不曾添置,看得呆愣了须臾,安宁才收回目光,觉得无趣,便将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

隔壁的温玉,一杯接一杯地被人灌酒,面色如玉,都不带气喘,想来是酒量惊人。

她侧身看着‘海量’的温玉,淤泥中傲然挺立的白莲,女子撑起了满门荣耀,确实让人惊叹。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发现温净的性子不似秦尚明的阴险,反而肖似温玉坦荡。

看来,这些年,温玉待这个养女确实用心。

莫九鸢站于天子一侧,神色清冷,不苟言笑,惹得一干贵家公子也不敢去。不过萧安宁纳闷,她是如何引得两家公子斗殴,又将自己摘干净的。

她百无聊赖地搅动着金盏里的汤羹,本想着喝一口,可时间久了汤汤水水的食物便冷了,再是精致也咽不下去。

隔壁的温玉碍着面子,轻步走过来,行礼作揖,言道:“公主殿下,臣敬您。”

萧安宁清澈的眼眸似有些为难,看着温玉热情的样子,摇首言道:“大人这是为难我了,安宁身体不好,不会饮酒。”

“可惜了,可惜了。”温玉嘀咕一句,兀自回去落座。

七夕眼皮跳了跳,还未多想,只见周帝趋步走下来,停在了身前。

萧安宁仰首看着几寸远那张熟悉的脸颊,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郊外那次的相遇,直勾勾地看着周帝。

依上云不解眼前少女眼中的迷茫与淡淡眷念,目光清凌凌地垂下,似笼了夜色的幽凉,面对他国的公主,还是将语气放柔了些许,“安宁公主,这是朕第二次见到你,对吗?”

七夕见殿下不说话不起身,急得暗中推了她一把,御前失仪,可是会惹大祸的。

萧安宁蓦地清醒过来,仓惶地将视线收回来,托着七夕的手臂起身,悲凄地凝望着依上云,请罪道:“那日是安宁无礼,不识陛下身份,还望陛下见谅。”

今日的萧安宁谦逊有礼,与那日胡搅蛮缠不讲理的模样相差甚大,若非相同的样貌,依上云险些以为她认错人了。

她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示意宫人将酒水奉给她,清澈的酒液里倒映着少女无奈的神色,笑道:“无妨,安宁公主若酿酒记得给朕送一坛过来,南越的高粱酒也不错的。”

萧安宁捧住酒盏的手抖了抖,险些将上好的琼浆玉露给洒了出来,碍于周帝迫人的威仪,她咬咬牙饮下了水酒,盼望着待会自己能够神智清醒些。


状态提示:9.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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