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两双疲敝的眸子迎上。
看似是普通的对望,却一如冰火相撞。
火炼要的不是侮辱他,火炼要的是,引蛇出洞。
赵隽挑衅地笑着,明润的双瞳早已将信息传达:你以为我的人会有这么笨,一招引蛇出洞,就全被你引出来?弃将保帅的道理,我们汉人比你们懂。
火炼那边亦是双目咄咄:你有多少本事,你的手下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
两人就这样望着,窗外的太阳渐渐浓烈如炽,戳痛人眼,知了亦长鸣不止。
琼霄道:“火炼太子,我愿意与王爷一齐受罚!”
火炼闻如未闻,俯瞰着赵隽道:“还不接旨?”
赵隽笑得灿若秋月:“谢主隆恩。”
赵隽被火炼亲自挟走,押上囚车,囚车周围,猛犸高手如云。
不知是谁将传闻散步得满街大道皆是,百姓们无不义愤填膺,却又怒不敢言,从南苑附近有人家开始算,无人不叹惋、忧戚。
有大胆的百姓,喊道:“陵川王,好样的!”
也有百姓在人群中大喊:“赵王爷,十八年后回来领着我们灭了这些狗日的!”
“王爷,我们误会你了!“亦有老妪当街痛哭。
“那么英俊的太子,怎么心是黑的!”年轻的姑娘们窃窃私语。
更多的人,敢怒不敢言。
猛犸兵身后,一骑一骑的骑兵,□□手。
不多不少,一干人手中的刀剑蠢蠢欲动。
一个二十七八岁,唤作阿渡的英俊男子,正向众人交换眼色。
这群人中,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一双慧黠的小眼使了眼色安抚众人,敏锐洞悉着四周,按捺住众人等。
囚车继续向前行。
赵隽岸然望向四周,神色柔和,目光如远山一般。
忽迎上一个人的双瞳,赵隽目色沉稳,示意,莫轻举妄动。
囚车在喧闹的集市上停下。
赵隽被拖下囚车。
几个铁塔似的猛犸人强拖着一头怒气冲冲的牛,没拖住,那牛径直往前方冲去。
前方正是盘膝而坐的赵隽。
牛蹄声德德。
赵隽本想使轻功架上去,因在病中,浑身沉重,提气,上不去,被牛一角顶在胸口,忙抓了牛角,整个人被拖在地上,赵隽欲用内力时,这畜生“哞”地嘶吼,将赵隽甩出几米开外。
这一摔,恰摔在一块支撑一个铺子竹竿的大石上。
疼得赵隽闷哼一声,面白如敷。
人群中,已有人要出手,被那四十多岁的秀才样男子拦住。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喊::“王爷,宰了那牛!”
那大公牛又冲上来,痛得早已脱力的赵隽被那牛角一下顶翻,咳得一口鲜血涌上。
烈牛意气更盛,打了个响鼻,呼哧呼哧烈喘着,直要拿前蹄踩踏赵隽,赵隽挥出一掌,烈牛的双目忽然就失去了光泽。
咚一声倒在地上。
火炼又命人放出一头肥大的骏马。
赵隽勉力坐直了身子,使出轻功,抓住缰绳,侧坐于马上,然那烈马长嘶一声,欲要将赵隽甩出丈外,赵隽已被那马甩得凌空,缰绳却死死扣着。
猛力一抽。
那烈马扭断了脖子,疼得当啷倒地,赵隽被甩在地上,腰接地面时,心道这腰伤怕是药石无用了。
一牛、一马被放出,直冲向赵隽。
赵隽大病未愈,轻轻咳嗽着,吃力地挪动着无法动弹地下肢,本想躲向一侧,那牛、马直追着他扑上来。
人群中,有人再也按捺不住,飞过一把菜刀,侧砍向牛头,火炼飞出自己的刀,将菜刀拦了,那马却不知被何物所伤,凄吼一声,直往前踩踏过去。
赵隽已无法施展轻功,只得忍痛端坐于原地,一手折了牛腿,一手击向马腹。
牛马长嘶毙命,最后一匹小牛被放出来,不是劣牛,却是只小牛犊。
这小牛犊精致跑向那两头死牛,看长相,竟是这两头牛的亲孩。
火炼道:“内疚吗?”
赵隽冷笑:“太子殿下,这话该我问你吧?“
那小牛犊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紧。
“哞——”
叫声带着九分稚气,踢踏踢踏跑向牛尸,先是用前蹄挠挠公牛,没有反应,跪在地上,舔着那匹母牛的脸,喃喃轻哼,看的在场人无不心酸,女子们甚至潸然落泪。
赵隽慢慢爬到那小牛身旁,轻轻安抚那小牛,小牛却挥蹄就踢,一脚踏在赵隽的脊背上,赵隽疼得倏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身在南苑。
睁开眼,便看到琼霄在为他洗手,小心避开他手上的伤口,洗干净,擦干,在为溃烂的伤处抹药,每一跟手指悉心涂抹,悉心包扎。
赵隽百感交集,双目紧闭,只管装睡。
琼霄为他包扎好手指,轻轻掖在被中,又为他将脸上的乱发捋顺。
赵隽心下又是一酸,惹得喉腔麻痒难耐,咳起来。
琼霄忙将他扶起,为他轻轻捶背,赵隽摆手道。
“谢谢你,小叶子……咳咳……“
琼霄道:“王爷你不用谢我。要不是你当年救我,已经没有小叶子这个人了。“
赵隽垂下眼睫,不知该说什么,见琼霄穿了一身湘妃色的缎子衫,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与自己身上的白缎袍倒是颜色正搭。
雪洞一般的屋子偌大一间,无摆设,无熏香,无名画,无珍贵木材的桌椅,仅有张床,一桌,墙边上摆了一个药罐,烧水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