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策发现自己的爹娘最近有些不对劲。
虽说阿御越长越好看了,但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个一天到晚皱着眉看个不停,皆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当他问起时,又皆被不像样的理由搪塞过去,惹得他更加不解。
可想到爹娘那么疼阿御,想来也不会伤害他或是让他受到伤害,他也就作罢了探究到底的心思。
他更宁愿把心思放在怎么和阿御这个未来的“媳妇”培养感情上。
比如,中元节快到了。
阿御喜欢中元节,往年都会拉着他去放河灯,满池的莲灯载着摇曳烛火随波而去,寄去念想的同时幽亮,净雅,美得震撼人心。
世人眼里千莲绽灯为美,而在易千策眼中,最美的是莲灯映衬下方束御扰乱人心的笑。
今年,又可见此美好光景,叫人如何不希冀?
……
易离寝房。
裘湘雅为易离宽衣,见他愁眉不展,自己也不禁心中忧虑。
“夫君可是在担心阿御?”
“圣上特地嘱咐中元节后的宫宴带上所有家眷,怕是柳伯呈已将阿御于易府的存在告诉了他,令他起了疑心。宫宴难拒,而阿御这些年出落得越来越像他生母,断然不可让圣上看见。毕竟这对我们易家,十分不利啊。”
“夫君可曾后悔?”
“夫人言笑了,阿御如此乖巧伶俐,又深能体恤世间疾苦,将来定有所作为。再者,这么多年,我与他早已养出情感,又怎会后悔?只是如今情势紧急,着实让人头疼啊。”
裘湘雅伸手试图抚平易离的愁眉,忧伤浅笑道:“夫君,世事苦难全,阿御在这将军府,总是藏不住的。”
易离闻言默然,眼里满是忧虑。
……
中元节。
街上人满如患,川流不息,摩肩接踵间流过了一片片欢声笑语。虽是鬼节,却不妨碍人间欢喜。
有头戴面具者在河边跳天灯,木鱼与铜鼓声响亮而有节奏,让平日静谧的夜晚性格大变般热闹非凡。
易千策与方束御便沉溺于这尘世喧嚣里,在人群中牵着手互相指这指那,欢喜得像两只嬉戏的鸟雀。
他们早已和易离、裘湘雅商量好了,两两行动,互不打扰。
而就算有坏人,易千策和方束御皆有武功在身,虽称不上盖世,却也足以防身。
易千策一直牵着方束御的手,虽说他不怕坏人,可人群流动过急,让他难免担心方束御会和他走失分散。
他可是一直惦记着某人花灯下的笑容,以后的每年,他都不想少。
易千策在拥挤的人潮里微微偏头朝牵着的人嘱咐道:“阿御,抓紧我。你放心,就算有坏人,易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被牵着的人并未作答。
易千策也没有放在心上,观测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便朝其艰难拥挤走去。
待到终于到达目的地后,易千策微曲着腿喘了几口粗气:“哈!累死了。”
“阿御,你累不累?”易千策转过头询问自己牵着的人,却惊讶地发现一个陌生的面孔正疑惑地盯着他。
不知何时,他牵着的,早已不是方束御。
随后一个妇女挤过人群后匆匆赶上前,扯开易千策牵着的男孩的手后朝易千策怒斥道:“放开我的孩子!你休想把他拐跑!”
说完便老牛护犊般抱着男孩一阵哭诉,无非是什么紧张死娘亲了的话。
然而易千策却是完全听不下去了,他惶恐不安地探寻着周围每一个人的脸,连指尖都在剧烈地颤动。
阿御,呢?
随后,他不顾人潮拥挤惊慌失措地跌跌撞撞于其中苦苦寻找,直至声音嘶哑,双目猩红可怖却又一发不可收拾地流出滚烫的泪。
只是他这般痴疯,却仍找不到那心上珍宝。
街上行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里人山人海,面孔千千万万,唯独没有他。
花灯自是放不下了,易千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府中,沉着脸守在与方束御坐过的门槛上,望他携明灯归来,还他心里光亮。
他还记得那夜月光清冷,记得那个美如画的人靠在他肩上的重量,记得他温柔的呓语。
他说,易哥哥放心,阿御会一直陪在易哥哥身边的。我们谁,都不会失去谁。
长夜寂寥且漫长,门槛上的人一动不动,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面如死灰。
阿御,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我一直在等你啊。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千万不要有事啊,都怪我,都怪我……为什么我这些年明明有努力练武,想要好好保护你,却还是轻易把你弄丢了。
阿御,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舍得弄失踪,让我这么难过……
……
三天过去了,易千策开始意识到,他可能真的等不到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了。
这期间将军府也算了费劲了心力大肆寻人,却仍是残忍的没有结果。
方束御当真就这样不知所踪,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而易千策在万念俱灰下,终是劳顿得病倒了。
后有皇上举办的宫宴,他因病缺席,对易离带了一个普通少年进宫参宴的消息不得而知。
……
是夜,黑云层层压下,翻卷又腾起,一声闷雷后,终是下起了滂沱大雨。
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凶猛的倾泻而下,直叫花叶绿植痛苦地焉败不堪。
易千策从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