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望山走倒马,即便已看到村镇轮廓,三人仍是走了许久。
一路上气氛凝重,就连炽梦也安静了许多。
不远处的房宇街道终是临近在眼前,却是被一条宽阔的河流所阻隔,两侧也未见摆渡船只,待三人绕过,已是黄昏时分。
村镇中,大多的店铺已然歇市,两侧房屋前,小孩三五成群的在做着游戏,大人们或是摇着蒲扇顾自悠哉,或是几人聚在一起闲聊。
「话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你们两个居然也不喊饿,我可是受不住,先找处客栈在这里休息一晚,出了镇子往北走有座大城,就是我们下个要去的地方了。」姜元道。
走过两条街道,偶能看到叫卖着糖画小吃的商贩,总是引得炽梦留连驻足。
一路上遇见的行人也不少,可看见丁岩一行人,却都是避而远之。
「喂,你看那个走在最右边的孩子…」
,怎么了…这,这孩子怎么没有影子!」
「是啊,咱这镇子挨着坟场,后街的老吴头也神神叨叨说傍晚不让大家出镇,说是那边一到夜里就有活死人…」
,别说了!我们还是回。」
「啊,快走吧。」
……
「爹爹,那个哥哥怎么没有影子…」
「宝儿,别看!」
青年汉子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孩,快步离去。
……
丁岩低着头,余光瞥过两边,行人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充耳不闻间,却依旧能感觉到那些人议论的对象正是自己。
即便外表假装沉静,内心却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这一道道目光,一道道如同看着异类的目光,让丁岩十五年来第一次尝到了何为酸心。
那一句句私语,一句句如同议论死人的话语,让丁岩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悲愤委屈。
丁岩乱黑的长发掩住了一半的脸,而天生肤色异常青白的他,看上去倒是真的有些渗人。
「呜哇…!」
一个妇人怀里的幼儿看到一旁擦肩而过的丁岩,竟是蓦然放声大哭起来。妇人向身侧瞥了一眼,流露出一抹不知是厌恶还是恐惧的神情,便匆匆向远处跑去。
「谁家的死孩子,怪胎就不要出来吓人了!」妇人嘀咕一句便哄起怀中的幼儿「梨儿乖,梨儿乖…」
丁岩默不作声,一步一步地走着,双拳时而握紧,时而松开。
姜元走在前面,但凡是看过来的行人,都被姜元瞪了回去。
「切!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姜元嘀咕了一声。
「有了!」
姜元快步向前走过,来到一处尚未打烊的店铺前。漆黑的牌匾上印着几个大字「吴记冥店」
「老板!这个油伞怎么卖。」
铺子里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身形消瘦,留着山羊胡,脸上生着一块块黑棕色的细斑。
「十文。」老头说道。
随即又望了一眼姜元身后的两人,旋即开口「这伞你拿走吧,不收你钱了,速速离去。」
「喂,老头,你看小爷的穿着像是给不起钱?拿着!」说着,姜元翻起了钱袋。
「小儿,我不是说你给不起钱,只是老头我开的虽是冥店,却不和死人做生意,那伞你要用就直接拿去吧。」
「你才死人呢,不要钱拉倒。」说着姜元拎着油伞便离去。
「没想到在快入土的年月,竟看到祖籍记载的活死人,晦气啊…」老头摇头叹了一声,便走进店铺,紧关大门。
「那,阿岩。你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虽说看上去还是有些怪,不过起码不像刚才那么显眼了…省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唧唧歪歪。」
说着,姜元撑起了油伞递给了丁岩。
可姜元的话似乎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碎丁岩紧绷的神经。
「啪!」
丁岩一把将油伞打翻在地,抖动着肩膀,双拳紧握,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你们也一样吧,觉得我是怪胎,异类…跟我走在一起让你们感到很丢人吧!那我自己走便是!」
说着丁岩用尽力气,向巷子的一头疯狂跑去。
「丁哥哥!」
「阿岩!我不是这个…」
「别跟过来!」
空寂的街道,只留下丁岩声嘶力竭的回音。
……
天色已暗,一处不知名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几道汉子的声音从另一处街角传来。
「妈的,今天的铺子怎么都关的这么早,这让老子上哪收钱去!」
「大,大哥。听卖寿衣的那个老不死说,今天下午镇子里来了三个小娃娃,其中一个好像没有影子,那老东西说是活死人,看到一眼就要晦气三天。那些个商家都早早关了铺子躲起来了。」
「他妈的,我管他什么活死人,让我柴阎罗看到他,非叫他脱层皮!」
这「柴阎罗」一伙乃是这镇上的一群恶霸,领头的柴力生得虎背熊腰,仗着一身蛮力平日里无恶不作,被镇里百姓唤为「柴阎罗」。
这日,柴力一伙人去街上收保护费,却是家家店门紧锁,落得空手而归,不禁气得柴力一顿破口大骂。
「大哥,这里好像有个人。」
柴力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窝在一处角落。
「妈的正好,小三你给他揪出来,让爷消消气!」
「好嘞!」被唤作小三的肥脸汉子应了一声便向角落走去。
「嘿嘿,小子,算你运气好,去给哥几个当沙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