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什么也不知道。
我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想道,然后又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撇了撇嘴角。
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
养父一向很放任自流,查房的时候,我仅仅是犹豫了一下,就提出想一起去,还小声抱怨着他又没时间陪我。
养父有些吃惊,然后笑了,慢慢点了点头。
我跟着养父走近了病房,旁边的暗部问起,养父说,他是我的儿子,帮我打个下手。暗部犹豫了一会儿,警惕的看着我,我连忙恭顺小心的低下头。
好吧。暗部硬邦邦的道,别留下什么东西,知道吧。
嗯。我乖巧的回答,我会注意的。
这点小伎俩,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养父摁开了灯,我迫不及待的望了过去。
那个男人睡着了。
好奇怪……这么大的动静,没道理会睡着吧。
兜,小心一点,养父殷殷叮嘱,他的身上有九尾查克拉,别靠得太近了。
我小心的退开了两步,看着养父上去换药,检查伤口。
很瘦……
很虚弱……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变得那么厉害。从前的他闪闪发光,就算一个眼神,都让人害怕的颤抖。
养父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汗。
这个瞬间,男人睁开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看着我。
我忽然心里一冷。
如果他这个时候叫我的名字……男人一定记得的,一定记得我们曾经见过面。
如果他求救的话……
我胡思乱想着,对上了那双眼睛。
我不敢置信的,偷偷侧过脸看着养父,手在他眼睛前面挥了挥。
他瞎了。
真的假的?!
养父不赞同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和我对视着,却连我是谁,都无法看到了。
我不由微微颤抖,几乎要落下泪来。
男人睁着眼睛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神情很淡,几乎看不出什么屈辱和痛苦。
就像他还没有一败涂地、还没有成为什么狗屁人柱力、还没有连被人逼迫得自杀都失败、没有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瞎子……
就像我们第二次见面。
那一夜,黄沙万里,落日如血,他在火堆边垂眸闭目养神。
而我就在旁边,傻傻的望着他,固执不肯睡去。
那一瞬间——
所有被时光掩埋的沙子下的玩具,瞬间回到我的手中。
我悄然跟在养父身后,离开了这座囚牢。
妈妈终究还是知道了他自杀未遂的消息。
四代目是不会让他死的。如果要杀了他,早在当年高层施压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据说当时宇智波家的人堵着门,号称谁敢进去,就要谁死,一副鱼死网破的可怕气势。
虽说时过境迁,但是,四代目也没让他死。
听养父说,他好像是趁着别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咬断了手腕上的桡动脉,位置把握得很精准,咬断后把手浸入了水盆中——
我回忆着养父说的话,补充了一句,四代目大人发现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妈妈说,你好像很在意他的事。
我点了点头,是啊,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啊,我也没想到。
妈妈心不在焉的低下头,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过了许久才说,兜,不许再打听他的事了。
我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但是,就算我不打听,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稍微知道了。
男人又被送回了牢笼之中。
不稳定的九尾人柱力——倒不如说是连自杀都做不到的囚徒。
我多少有些同情他。
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我是见过的。
妈妈说过,男人有着很大的野心,在他还没有失败之前,他建立的情报网,对警备部队做出的改革,操纵过的人——几乎都成了后来木叶发展情报的重要线路。
为了对付团藏,木叶根部之中,到最后团藏的心腹几乎全部被他控制——有的是忍术直接控制,也有像妈妈那样被间接操纵,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力,直到男人失败,都没有人知道过他做过多少手脚。
团藏做出过很多决定——他以为那是他的决定,其实,只是男人想让他那样以为。
男人最大的敌人,是和他曾经并肩前行的金色闪光。
比起男人来说,那真是个温和的人啊,四代目火影大人。
现在的四代目火影大人,在村子里备受爱戴,他唯一做过稍微引起了喧哗的事,就是撤消了宇智波一族的警备部队——但是宇智波家并没有因此有所怨言,因为四代目设立了一个类似的部门,直属于他的管辖,把许多宇智波都招纳于麾下。
男人的两个儿子,由四代目亲自抚养。
建立的情报网络,也由木叶全部接手。
谁都说不出差错来。
我觉得男人输得不冤,如果是那样的火影大人,输得一点都不冤。
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输的。
那样的他……
骄傲又冰冷,危险的闪烁着光芒,让人生出恐惧的觊觎,害怕又仰慕。
那个夜晚,我无法忘记,他说过的话。
即便在沦为失败者之后,也清晰的,仿佛嘲笑般在耳边回荡。
——人呐,在坚持信念的时候,才会面不改色做那些肮脏艰难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