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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心远睁开眼,外面已是满天红云,满江金波。一轮红日像沸腾的钢水,正喷薄欲出,晶莹耀眼。他翻身起床,来到棚外,习习江风带着湿润、清凉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练拳。此人拳法柔而不软,刚而不僵,一招一式,节奏鲜明,进退有度,如长瀑直下、如电闪雷鸣,颇有几分武林大侠的韵味。在朝阳逆光下,轮廓分明,犹如一尊活动的雕像,极具阳刚之美。不用说,此人就是鲁思侠。
于心远正陶醉在这人与自然和谐的美景之中。鲁思侠已练完了套路,收住招式,屏气凝神。看见于心远在注视着他,就走了上来。
“心远,你还在练拳吗?”于心远当然知道鲁思侠说的,是他在劳改农场教授给他的那套“太极拳法”。
落实政策回到岗位上后,于心远就忙于家庭和工作事务,很少练习了。经鲁思侠这么一问,他倒像遇到老师问他作业完没完成一样,竟然有几分尴尬。“还在练,还在练~”他讪讪地说。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整个工地也渐渐苏醒了。到处是炊烟缭绕,国庆和建军也醒了,方正武早已经将早餐摆上了桌前。
早餐很简单。一大盆热气腾腾稀饭,一大碗黑黑的全麦馒头,几盘咸萝卜之类的咸菜,还有四只切开的咸鸭蛋,咸鸭蛋很新鲜,蛋黄油亮,蛋白柔嫩,咸香扑鼻。看得出,方正武对于心远一行的到来相当欢迎,在饭菜上处处上心。
本来于心远只是想来看看老朋友鲁思侠,准备今天吃过早饭就回去。但昨天的炸弹还没处理,施工中还可能会挖到其他可疑爆炸物,作为雷江代理公安局长,于公于私,他都有足够理由留下来,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两个助手时,立即得到了无条件的支持,关键是方正武的那些传奇故事对这两个年轻人太有吸引力了。
“你们能留下来我求之不得!”鲁思侠说,“我们劳改农场分别以后,都各忙各的事情,很久没有好好相聚了,这次是难得的机缘。只是这里是工地,各方面条件都很简陋,委屈你们了!但也有一个好处,去年是包产到户第一年,又加上风调雨顺,收成很好。农民除了缴售公粮外,都有不少余粮。对这次防洪,各家各户是有粮出粮、有力出力,捐献了不少粮油,充分保障了工地的粮食供应,不需要粮票,油票,主食可以敞开肚皮吃!”
于心远突然明白了工地上民工积极性这么高涨的原因。他们早出晚归的辛劳工作,是没有一分钱报酬的,除了防洪就是保家的朴实道理外,良好的后勤保障,也是提升士气的关键原因。
吃饭前,鲁思侠就召集各段负责人,在指挥部开了个短会,明确了今天的主要工作。
吃过早饭,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明晃晃地照着水乡大地。工地上到处都有的大喇叭也都亮开嗓门,反复高唱着革命歌曲“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全国人民大团结,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来鼓舞人的工作热情和抗洪干劲。
工地上开始熙熙攘攘忙碌起来,号子声、哨子声此起彼伏,挑担的、推车的队伍川流不息,从指挥部一眼望去,人流忙而不乱,井然有序。九千多人,几乎相当于一个整编师。老首长从团长到师长,于心远都是他的警卫员,他耳濡目染,知道指挥调度几千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有清晰的思想、明确的计划、合理的授权和强力的手腕,不是亲眼所见,于心远不会相信教员出身的鲁思侠竟有这般指挥才能,在他心中,对鲁思侠又有一番刮目相看的感觉。
看到下面沸腾的工地,鲁思侠又坐不住了,像往常一样,戴上草帽,背起水壶,系上毛巾,又要下工地去。于心远主动提出陪鲁思侠到工地四处转转。
鲁思侠心想,把于心远一行单独晾在指挥部也不是待客之道,一起去工地,现场发现不明物体的话,还能派上大用场。于是就同意了于心远的要求,叫方正武去库房领取了两顶新草帽,两条新毛巾,让于心远和建军一起跟着他下工地。国庆留下来,帮助方正武做一些后勤工作。
国庆昨天故事听的意犹未尽,能和方正武在一起,继续听他讲古论今,正是求之不得。
鲁思侠一行先登上江堤,长长的江堤上,一眼望不到头,都是紧张施工的人。放眼望去,长江正是盛水期,在烈日的照耀下,白亮亮的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枯水期的生产圩早已被江水淹没,原来高大的柳树只剩下了一点点绿色的末梢。
江水被江堤束缚着,象憋着怒气那样互相撞击,洄流奔涌般激荡,一方面翻卷着浊浪,滚滚东流,一方面不时泛起一阵阵波涛,拍打着江堤,发出“哗哗“的巨响,并将大块的土石卷入长江。只有此时此刻,才能真正的感受到鲍照《登大雷岸与妹书》中描绘的“散涣长惊,电透箭疾。穹溘崩聚,坻飞岭复。回沫冠山,奔涛空谷。碪石为之摧碎,碕岸为之落”的壮观景象。
站在江堤上,堤内堤外情况一览无遗:雷江两岸也是一排繁忙景象,一堆堆草包将雷江江水牢牢束缚在河道中,明显也高出地面,成为“悬江”。只有亲临其境,于心远才深切感受到防洪的压力前所未有。一但长江决堤,不仅脚下这片“老龙头”会瞬间成为**泽国,浩浩江水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