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刘统勋之后,和珅就正式得了圣旨,委任他为两江闽浙巡按使,福康安为副,督办盐务事宜,克日启程,不得延误——不用说,这穿清以来第一个年,居然要过在外边了。
伍弥氏与善宝朝夕相处了六年多,其感情之深厚,不是现在的和珅能够想象的,一听居然走的如此急,急忙为其收拾细软。自己忙碌不算,还把红杏春梅并一干奴仆丫鬟们使唤的滴溜乱转。
“额娘,这暖手炉就不必拿了吧,过了黄河就暖和了,这些东西用不上的。”和珅戳在屋子里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话一说完就被红杏瞪了一眼,芳卿便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夫人这是舍不得你呢,出门在外的,什么都不方便,准备的充分些,没个不好的,反正不用你动手,就听你额娘的吧,饱拿干粮热拿衣么!”
伍弥氏拿着暖手炉的手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有些落寞的道:“额娘没见过世面,虽听人说南边暖和,可咱们这边依旧冷的狗不出窝,任凭如何也想不出那边怎么个暖和法,这才……带着吧,让子墨和刘全跟着你,再把春梅带上,路上总得有个伺候的人。这些反正不值些银子,不是还得去山东安徽么,那边估计跟咱们这差不多,大不了过了那边再丢下就是。”
和珅听伍弥氏想的如此周到,心中感激,嘴上却不承认,反而笑道:“儿子这是外出办差呢,额娘倒想让我将家搬着走路了。这么不放心,干脆你扮作小厮跟着算了——你如今是二品诰命,儿子可不敢让你明张目胆的跟着。”
“你这小没良心的,”红杏扑哧笑骂一句,“咱们这么为你打算,却惹来你这疯话——有这么跟额娘开玩笑的么?”
伍弥氏见和珅不好意思,不禁也笑了,冲红杏摆了摆手道:“善宝说的也对,当差不自由么,倒是咱们想的左了,如此大张旗鼓的,物议上须不好看。”说着一顿又冲善宝道:“这些先不说,你从当侍卫到现在,又是副都统,又是副都御使,一路仪仗卤簿怎么个安排法啊?”
“我还是三等侍卫么,带有兵部勘劾,又有钦差仪仗,一路驿站都有供应的,额娘你不用操心。奉旨出巡,代天子授么,还不要什么有什么。只是我跟福康安早商量好了,要微服出巡,什么仪仗都不要。”
众人同时一愣,芳卿皱眉道:“少爷要做那鱼龙白服之举么?”
和珅一笑道:“是啊,若不如此,便一路带着仪仗,听那一路官员阿谀颂声,奴颜卑膝,什么情况都看不到,威风是威风了,差事半砸了,还不是落不是,就你们也跟着没脸。”
芳卿点了点头,又道:“少爷说的是,不过奴婢跟下边接触的多些,听说这一路上可并不太平呢,捻秧子开黑店的不少。少爷若真是有心,每到一地,偷偷出去转上一转,同样达到效果,安全性上却又高了不少,也省得让夫人姨奶奶她们担心了。”
“芳卿说的有理!”伍弥氏与红杏同声附和。
和珅也不争辩,嘿嘿一笑,一边抓大氅披上一边道:“这些我都想到了,不是有福康安跟着么,我这就去他家走上一遭,他家树大根深,能人有的是,借上两个,准保出不了闪失。”
众女点头不迭,却见走到门口的和珅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冲芳卿道:“芹圃先生访友回来烦你告诉他一声,此去南边,我想带他一道散散心,问他想不想走动,若想动的话,便收拾收拾行李,不想也由他。”说完这才迈步出门。
福康安家却是另一番样子,好像福康安不必出门似的,跟平日里并无任何不同,搞的和珅很是郁闷。不过当听棠儿说道:“有什么好收拾的,银子带足了,再找几个有勇有谋的跟着,什么差错都出不了”后便即释然——居移体养移气,环境地位的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自然不同。
福康安在自己屋子里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棠儿卧室并无旁人,和珅见棠儿穿着家居素袍,又是赤着脚,胆子不知怎么一壮,嘻嘻笑道:“干娘想法果然有见地,不像我额娘,恨不得将家都给我带上——我就寻思,别的不说,若干娘陪着,凭您的武功,那才是铁板一块万无一失呢!”
棠儿见和珅嬉皮笑脸,俏脸一板,呸了一声:“少跟我耍花枪,没大没小,别以为我家老爷也认了你做义子便高枕无忧,我想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哼!”
这最后一声是用了真力的,震的和珅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连忙伸手扶住桌子,心里砰砰狂跳了一番,这才煞白着脸喘息道:“干娘你吓死我了,”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冒出一句:“不过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杀我的,要杀我,早杀无数次了。”
“你……”棠儿俏脸由白转红又转铁青,再转煞白,变幻不定了好一会子,见和珅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猛的一颤,失笑道:“早知你如此脸皮厚,打死我也不收你做义子。”
善宝心中大定,嘿嘿笑道:“‘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干娘莫恼,有些话说的孟浪,只因你生的太过好看,我才老是控制不住……其实在我心里面,一直是拿你们当我家恩人来看的,今日我且发个誓言:今后无论如何,但有我在一日,定不叫干娘受半分委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到最后,和珅的面色已经严肃起来,只是心中想的,却有些不足外人道也。
棠儿虽武功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