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之言,妾身已受教,以后必当做些讨喜些得吃食才好。妾身这就回去了。”
“慢着。”
苏婉童愕然的停住脚步。依着离盏的个性,当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计较才对。
她回过头来,只听见离盏音色锐利。“我一直负责着城中病患,密斯郭出了岔子,我定是要去看看的。结果阴差阳错,叫夫人撞歪了我的车轮,如夫人方才所说,这马车是用不成了。”
离盏伸手,巧儿便搀扶着她,她轻轻一跳就落了地去。
离盏和苏婉童面对面站着,一人穿着棕色,素得像只灰雀,一人金装银裹,就像只凤凰。
离盏望住她,微微的笑,“我就这样走着去,未免耽误时间。我的任务,可不像夫人做两碗汤羹这样的闲。密斯郭丢了病患是大事,处理起来刻不容缓。这车既然是夫人撞坏的,夫人又事事都为君王着想,不如,夫人的车就借我使使吧。”
苏婉童冻的发痒的脚趾头在靴子里用力扒拉了地面一下,她看向离盏的马车,欲言又止,“那妾身……”
离盏从巧儿的怀间扯开荷袋,抓了两腚银子在手,递给了苏婉童。
“我看旁边就有家酒楼,夫人不妨进去点些好酒好菜暖暖身子,待我回来,就接夫人一同回宫。”
这算什么?打发叫花子?!
苏婉童别过离盏的手,“妾身是怕天女坐不惯这简陋的马车,既然天女不嫌弃,妾身自己回去便可。”
“那行,你路上小心些。”离盏全然不留她。
苏婉童点头,背过身,要紧了牙走了,小丫鬟连忙跟上去,替她接下了食盒,见她一脸青紫,什么话也没敢说。
倒是这头,见苏婉童走远了,巧儿捂着嘴大笑,“论挖苦人的功夫,倒没有一个人能有小姐在行。”
离盏把两锭银子递给巧儿,巧儿细心将银子装好,又忍不住朝苏婉童的背影望去。
苏婉童刚好在冰面上一个趔趄,好不狼狈。
巧儿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声,“呸,活该摔死那臭不要脸!”
“你呀,同这种人说话便不能太直。她棉里藏针叫我们发作不得,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她也受受这滋味。”
“奴婢也是受不住这气,往前奴婢在长风药局服侍小姐的时候,离家老小的做派,奴婢就已经领教了。可那些个人敌对小姐,情绪还回时不时按捺不住的要做在脸上,不像这厮什么狗屁夫人,嘴里,心里,没一刻都实诚的。她倒是沉得住气,可真真叫别人看了难受,奴婢只恨不得伸手去撕烂她那张假脸才好过。”
“在外头,不是在自己家,你留意些。”离盏左右看了看两旁抱头鼠窜的行人,还好把苏婉童给打发走了,旁人因着离盏的美貌多投来几分目光,却也未停留太久,就各自奔行。
祁水向来祥和,这样的场面倒是第一次见到。
离盏觉得不妙,催促阿木换了马车,将淼淼从原车上抱了下来,一同坐着赶朝密斯郭去。
离盏靠坐在车壁上,想想今日的变动和冤家路窄这场相撞,就觉得有些头疼。
她总觉得以前在京城就认识苏婉童似的,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将重心全都倚靠在车壁上,双眼只微微睁开一条缝儿,打量着马车的内饰。
这量马车,离盏从来没见过,并不是苏婉童进城之前用的那一辆,必然是宫中给她新换的。按理,她之前的那辆马车就很好,完全不必重新添置。
如今有了新的,要么是顾扶威的意思,要么就是苏婉童自己提了出来,得到了顾扶威的准许。
想到这处,她眼前又浮现出苏婉童提着的那一对儿吃空了的瓷碗,心里很不好受。
并非事后多想,而是刚刚看见那对瓷碗的时候,她就很不好受,但当时出于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用自己最擅长的云淡风轻遮掩了过去,连最体己的巧儿也没能看得出来。
至于她讽刺苏婉童的那几句话,什么顾扶威不吃咸的,只吃甜的,也不过是她顺口说出来的罢了,有点根据,却完全没有实据。
到底是把苏婉童给唬住了,她也能理直气壮的告诉自己,苏婉童那尴尬心虚的模样,八成就是来故意气她的,那两副碗,就是被苏碗童自己吃空的也不一定!
嗯,应当如此,她这样精明的女子,怎能被这点小技俩给蒙骗了过去?
离盏安了安神,复又打量起了这辆陌生的马车。
茶几是柞木的,下面垫了一张厚厚的狼皮毛,上头搁着一只铜壁的炉子,免得翻滚烫人的缘故,铜壁很厚,算不得小巧,提不成,只能放在车上,倒是暖和。
这样的炉子当然比不过顾扶威送她的那些。
只要是外出相见,遇上天冷,顾扶威都会提一只小暖炉来,分开时,又会将炉子留给她。久而久之,她没了出门带手炉的习惯,屋子里也多出各式各样的炉子来,哪一只不比这只轻巧。
再者,这柞木做的茶几也没见得多好。柞木虽然坚硬,耐摔耐用,但时间长了总会有点开裂和变形,算不得十分上乘。
狼皮毛在京中倒是少见,价值往往不菲。但在西域,这狼皮毛子就像京城的狗皮膏药那般平贱,更加不算稀奇。
可离盏心里还是不爽,像苏婉童那样的人,就不配有新马新车!
一想到这车是顾扶威重新发配给苏婉童的,或是苏婉童自己从顾扶威那里要来的,离盏这心里就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