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始日复一日地上课,时间流逝得不留痕迹,高二的每一间教室终于都贴上了高考倒计时表,还有“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之类的标语,九月底时,周礼诺终于摘掉了石膏。
在艺考培训班也上满了一个月的课时,周礼诺倒不觉得课程有多为难她,让她不舒服的是,这个学校里的风气和她所在的高中完全不一样,说云泥之别也不过分,太差劲了。
她是趁着每周六日去艺考班上假日课,平时偶尔会在放学后去上一节六到八的夜间课,周末时因为是白天上课,易学佳会一旦有空就会接送她,至于夜课,易学佳则一次不落地接送,当她实在没空时,便会交代梁枫或是请求裕琛接送,从来没让周礼诺独自往返过。
第一次去上课,周礼诺就像享受了走红毯般的待遇,班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火辣辣地集中在她身上,不像她平时接触的青春期男生和女生,会因为她身上的抗拒磁场而收敛行为,这里的三十多个学生之中的男生一窝蜂涌了上来,他们轮番上阵来打招呼,讨要电话号码,而女生们也对周礼诺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似乎都急于将她笼络进自己的小圈子。
这些人里对周礼诺骚扰多的是楚亿泉,当周礼诺在张老师的要求下站在讲台上做第一次自我介绍时,他全程都在起哄。
她说“我叫周礼诺,兴趣爱好是看书。”
“不是吧,我看你的兴趣爱好是照镜子。”楚亿泉对周围的学生摊开手说,“大家说,是不是”
男生们哄笑,“美女”的调戏声此起彼伏。
“换我肯定忍不住天天看。”楚亿泉从后排位置跑到第一排坐下,托腮看着她问,“你什么星座啊”
周礼诺不悦地看一眼在讲台边坐着的张老师,他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个班里不上文化课,没有什么正经规矩,大家的坐姿都是千奇百怪,依里歪斜的,只要没人踩在课桌上就不会被喝止。
周礼诺冷着脸说“天蝎座。”
“不是吧,我看你是射手座”楚亿泉捂着自己胸口说,“我的心都被你射烂了。”
周礼诺不再搭理他,径直走下讲台朝教室角落的位置走去。
“哎你的自我介绍也太短了吧”楚亿泉转过身子追问,“你还没说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走到中途,周礼诺改主意了,她走到“鸡姐”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鸡姐的全名叫陈佩,因为一身江湖气息,被班上男生说像个“鸡头”,久而久之又因为对同班女生较为照顾,于是得到赐名“鸡姐”,她是周礼诺唯一愿意交换手机号和号的女生,因为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黑皮肤的金色卷发胖女生是个“道上有人”的“大姐大”。
当易学佳不在身边时,周礼诺自身小动物般的求生本能便百分百地启动了,面对鸡姐,她警觉地知道,如果不应她的热情,可能会死,但是应了,就会被她当自己人护着。
果然,鸡姐见到周礼诺在自己身边落座后,立即用她那厚实的大手掌恶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凶狠地瞪着楚亿泉,“你这骚发完了没有”
楚亿泉脸上露出嫌恶又有些畏惧的表情,这才吊儿郎当地送给周礼诺一个飞吻后转过身去。
多亏有鸡姐的保护,周礼诺没有被楚亿泉纠缠得太过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日子就好过了,鸡姐也是个话痨,上形体课声乐课时,总有她的声音在耳边好像不能断电的冰箱般孜孜不倦地嗡嗡作响。
“你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哎,你别担心啊,肯定不是这个学校里的货。”鸡姐啧啧赞叹地打量着周礼诺,“像你这样的仙女,我真的是头一次见,我肯定得找个配得上你的大哥,你是真的没谈过恋爱这也太浪费资源了,我看你肯定有,还怕告诉我”
“我没有,也不需要,我来这里是为了上课的。”周礼诺贴着教室墙面上的扶手,忍着不耐烦,轻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鸡姐说,“你不也是么你也没有谈恋爱。”
“我不谈是因为我没遇着合适的。”鸡姐坦然地说,“真正来上课的能有几个人大家都是来打发时间的。”
她说得是,这里的学生仅有一小部分是奔着学本事来的,大部分都是读不进书,又因为家长害怕他们在社会上游荡而强行送来的,毕业之后好歹也算有个学历本本,还有一门特长。
因为这所学校的课业安排松散,有大把空出来的时间,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那旺盛的精力便主要通过两种方式来释放一是打架,二是谈恋爱。
周礼诺亲眼见到不止一次,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走在校园里大大方方地亲热,搂抱亲脸什么的已经不能叫她惊讶了,叫她大开眼界的一次是在教学楼背面的一片小树林里,当时她为了躲避鸡姐的热情和其他男生的殷勤,想着走一条幽静的小路换换气。
首先她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种交换口水的渍渍声,然后就见到两个人紧密地叠抱在一起,坐在阴影中的绿化带石墩子上,过于陶醉了,也没注意到周礼诺的视线,他们闭着眼,身体好像正被费力拧干的毛巾般搅在一起,又好像被摇晃的汽水般起起伏伏。
太恶心了。周礼诺的太阳穴一阵隐隐作痛,心慌气短的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这种尴尬可能比撞见有人裸奔还叫她不适,有些像是走在街上时见到有野狗在胶合的那种厌恶感,人类身上那种与动物共通的原始yù_wàng不着修饰地释放行为,是她不愿意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