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江重华不咸不淡一句话,木阮在旁边脑子里咯噔一声。不应该呀,明明出去看了没有人的,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人有千里眼顺风耳?不能的吧。难道是被那两个小孩子卖了?拜托我又不是说督主是猪……她眨眨眼睛。
江重华倒不至于为了这个跟她计较,呲哒她一句就拿了筷子开始吃。果然如她所言,这些菜式都平常的紧,不过味道还是可以的。他瞟了一眼站在旁边身体拘谨神色异样的木阮,道:“坐下一同吃吧。”
木阮知道“主仆不可共桌”,可她并不是普通的仆人,还是问了一句“真的可以吗”,看到江重华点头之后,她拉了个圆墩坐下一同吃。她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慢慢喝了起来。粟米粥对所有人都适宜,有开肠胃、补虚损、益丹田之效,对于气血亏损、身体虚弱的人有食补的作用。而南瓜可以养胃、补中益气、润肺止咳,煮入粟米粥中,很适合晚间食用。
木阮做菜非常考虑食用的人的健康,她未曾给江重华把过脉,只能用望闻的法子来判断他的身体,不过他没有大病症,平日里只需要均衡饮食即可。她从前在家时学到的是每日要有蔬菜水果,米面肉蛋,再加上豆类与牛乳,才是最完善的饮食。她知道江重华每日有饮牛乳的习惯,因此这一项她不多做考虑,只顾好其他的即可。肉之一项又分为禽鸟、牲畜、江鲜。江鲜不可多食;牲畜的肉要看时节吃,如在夏天吃羊肉是不可取的;禽鸟类的肉较好,每日用的量可以比牲畜的肉多些。如今夏天吃鸭子也是很好的,木阮边吃边想明天做个鸭子好了。
木阮埋头吃饭,江重华时不时打量着她。她吃饭的样子并不算优雅,也不像许多官家女子一样食量过少。她吃的不少,每一次咀嚼脸上都带着欢快的神色,吃得很香,与她同桌吃饭会不由自主地多吃一些。
她当然很欢快,吃饭对木阮来说是除了睡觉以外最重要的事情,尤其这饭菜还是自己做的,劳累一场后美美地吃一顿,满足得让人想打个嗝。她瞄了一眼盛鸡腿的盘子,里面已经没几块了,这个法子的鸡腿她从来没做过,从前不知道居然这么好吃。现在还是先忍一忍吧,不要露出馋猫一样的眼神,不要再把筷子伸向鸡腿了,让别人瞧了还以为是饿死鬼投的胎。反正江重华这里管饱,以后自己再做了吃就行,嘿。
啊,马齿菜煎饼也好吃,煎饼蘸过蒜汁之后稍稍变软一些,蒜香让煎饼的香气更浓郁,而醋又可以解去一些油腻。煎饼边缘煎得酥脆,咬起来有轻微的响声,木阮咬到边缘的时候减轻咀嚼的动作,让自己吃饭的声响尽可能小些。
桌上的食物快吃完的时候,福全进来行了个礼,道:“干爹,大档头回来了,是不是稍候一会儿?”江重华本来想说稍后片刻,木阮很有眼色麻溜收拾起碗筷来,他到嘴边的话就改成了“让他进来吧”。
郑森走进正房的时候看到了次间里从圆墩上起来收拾桌子的木阮,心里略诧异一下。什么时候,下人可以和主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不过他还是收了收下巴,走进左次间等着江重华。
江重华漱口饮茶浣手后才到左次间来,他坐下问道:“可都问出来了?”郑森道:“回督主,好生着实地查问了。真腊那边不服年年上缴贡品,收买了贵州普安知州与安南卫指挥使,妄图先在边境扩张势力。这两个人都是当年由吏部郎中举荐上来的,吏部郎中汪仲振您也知道,是武英殿大学士刘文锦的人。辰州那边的事迹败露了,真腊想要您的性命,撺掇普安那边向京里报信,汪仲振就动用了原先插在提督府里的人。这个人是汪家一个外室生养的,说来也巧,他天生缺了那么个东西,姓汪的一瞧就想着安插在咱们这边。可惜宫里没进得去,倒是进了督主府上。这次的药就是从真腊一路送过来,交给这小子去下的。只可惜,这小子经不起,已经死了。用他动动汪仲振还可以,内阁那帮老头子撇得一点关联都没有。”
江重华嗤地笑了,道:“大老远地就为了要我的性命,也忒瞧得起我了,不嫌麻烦么。一群老东西,先帝去了之后就会争权夺势,不见他们辅助圣上一星半点的。先便宜了他们,去把姓汪的捋一捋吧。湖广贵州官场成了这个样子,也真够有意思。”
郑森又道:“还有一事,进来北司的兄弟们回报,北边鞑靼也不甚安分,他们近期把瓦剌打出了漠南,很有可能要转攻南下。”鞑靼与瓦剌是蒙古人的两个部族,向来是对立的,而鞑靼将瓦剌打败后,为了弥补战争带来的损失,就要侵犯中原大盛朝强取掠夺。
西南不安分,北边也极有可能交战,一旦两头夹击,大盛未必能够一起抵挡住。江重华道:“先叫五军营把好京城,不要叫探子进来。西南那边也得看着,以防有什么异乱。宫里的防备,告诉神枢营的,务必要仔细了。”心事重,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着,闭目靠在椅背上手指揉着太阳穴。
郑森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打算,恭敬在一旁候着。江重华睁眼时看到他还在一旁,问道:“可还有别的事?”郑森想到木阮,道:“督主,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您与那女子一同……用膳?此女来历不明,您可能确定她没有异心吗?”说起木阮,江重华倒觉得轻松些,道:“阮林这个人,我知道她一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