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茎擢润,膏叶垂腴。曾华晔以先越,含荣□其方敷。丹晖缀于朱房,缃的点乎红须。煌煌炜炜,熠?委累。似琉璃之栖邓林,若珊瑚之映绿水。光明磷烂,含丹耀紫。味滋芳神,色丽琼蕊。遥而望之,焕若隋珠擢重渊;详而察之,灼若列星出云间。”
这是潘安仁所作《河阳庭前安石榴赋》中描写石榴的句子。此时正值五月初夏,卫辉府的石榴花开得灿烂如火,远望去一片映着翠绿枝叶的橙红花海,甚是好看。
官道上,一个身穿石榴裙的少女骑马缓行,待看到这片榴花,便举起自己的手臂比着衣裙与榴花的颜色,面上现出欢喜的笑容。她双腿一夹马腹,娇叱道:“驾!”向那处石榴林驰去。座下是匹良驹,须臾间已将近。少女从马上跃起,轻踩马背,施展轻功飞至花前。
石榴花长得并不高,而这少女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却高。她只伸手一拉,一支连开四五个花苞的树枝就拉到她面前。她细细闻了一口,有淡淡甜香的味道。想是这味道令人心神愉悦,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原本颇为英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柔美。
她摘下一枚花瓣放入口中品尝,初时有些涩味,回味却是略有些清新甜美之感。旁边飞舞的蜂儿大抵和她一般馋嘴,趴在嫩黄的花蕊上吸取蜜汁。少女小声念道:“日暖唯忧化赤霜。这朵儿要真化成霜水,染罢衣裳,再拿来擦脸,可是不错。”说着摘下几朵插在发间,配着那身石榴裙,倒是相得益彰。
这少女名叫木阮,是太行山沉旸谷木家的孩子。木家当家谷主,她的姑姑木晚曾说,阮阮资质极佳,是这一辈里最好的一个。木家隐居太行山中已有千年,医术毒术皆冠绝于世,武功也是可以排得上名号的。只是木家人天性淡泊名利,虽行走江湖却甚少留名。是以千百年来,只有少数人知道沉旸木家全是少见的神医,现在的年轻一辈大抵连沉旸的名也未曾听说。
木家的规矩,孩子们到了十六岁要下山游历、行走江湖,好增长见识。此后若是喜欢外界生活的,留在外面过日子也可;若还是喜欢隐世,便在几年后回谷中亦可。只是一条,不可背叛沉旸,与外人勾结谋害族人。其余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违仁义,族中长老向来不管。
半个月前木阮才过了十六岁生日,谷主告诉她在外间如何处世,给她准备了盘缠行李。木阮从小父母意外身亡,由姑姑伯父抚养长大,虽然舍不得姑姑,但她从小就想下山远行。终于到了年纪,自然十分兴奋地拜别姑姑伯父,出了太行山。
木阮曾在家学里读过王子安《滕王阁序》,她毕竟年幼还有些好玩的性子,因此想先到江南看看这名楼,顺带在江南学学人情世故。她观察四周辨了方向,沿官道向南走去。
离开石榴林才一刻钟,身后忽地多了许多马蹄践踏之声,听着仿佛有二三十人,像是急着赶路的样子。她便勒了马往路边靠,想让急行的人先走。她扭头看去,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均着同样一身藏青色的服装,只中间一人身穿牙黄色衣服,看起来有些华贵。
没想到那队人马越走越近,看到路边的红衣姑娘时不曾减速避开,反而有人举鞭抽向她,似在赶人一般。这官道虽宽,但这么多人一同急行早已将整个道路挤得水泄不通,木阮座下马儿受了惊,马臀上又挨了一鞭子,有些发狂地要人立起来,差点将木阮甩了出去。
木阮打小受到的教育是礼尚往来,对人友善。她好心让路,不想对方如此蛮横竟来打人。她资质佳,肯下功夫练武,沉旸原本女孩子就少,又自小被长辈们疼爱着长大,也是有些脾气的,只不过她从不无缘无故不讲道理随便发脾气。今日才走到官道上,就遇到这一群人,莫名其妙挨了一鞭子,气性一下就上来。她在马背上一踏,便闪身到了刚刚出鞭那人身后,一掌拍向他后心,又踩着这人弯下去的背,三两步就到了为首那人的马前。
那人勒马立定,伸手向后一挥,一队人马整齐停下。身旁一人侧身过来喊了声“大人”,那人却摇头,向木阮道:“姑娘拦着我等,不知有何指教?”说着取下了自己面上的金色罩纱,看向木阮。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男人的脸,凤眼薄唇,鼻梁高挺,象牙黄的绸缎直裰,头戴鸦青四方平定巾,看着颇有气势。他在马上,她在马下,可木阮的气势也毫不输于他。
“你们一行人过来,我看你们赶路让了道儿,可你们的人将我挤到一边不说,还挥鞭打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略扬下巴,双手握着马鞭背在身后,腰肢挺得笔直,神情冷淡地瞧着那人。那人道:“那么姑娘要怎样?”木阮道:“向我道歉。”
一行人中传来几声讥笑,木阮皱眉,声音带着怒意道:“有甚好笑?冲撞了人道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那人也似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道:“在下还从未向人道过歉,姑娘是做不了这第一人了。”
木阮面色更冷,喝道:“那便打一架吧!我赢了你,你就得向姑娘道歉。”那人道:“倘若我赢了姑娘呢?”木阮道:“我若输了,大路任你走。”那人道:“不,在下胜出,姑娘要给在下当一年的侍女。”不想此人有这种要求,木阮挥鞭抽向他,大喝一声:“接招!”
这一鞭是木家祖传剑法中“涉江采芙蓉”一式演化而来,木阮心中有气,使出了□□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