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管事的顶撞,到乔姨出场质问,以及乔姨发话离开,事情一件比一件,视长老若不存在。这接连的打击,长老们早已脸面无存。
对于苏家多数人来说,长老们的脸面已经不重要,更重要的事情是,大家心中都留下了一个迷团: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诸位长老如此畏惧乔姨?
那些兴奋地等着要看苏异最终下场的人,不防中途还有更大的变故,想不到苏异还有这样一个可怕的母亲,更加妒忌了。可想想,和一个废人较什么劲,如此便索然无味。
……
议事厅外,乔姨拉着苏异,又好好地检查了一翻,暗暗叹气。
苏异看着乔姨那么关心自己,心中无比温馨。乔姨那专注的神情,那怜惜之态,那伤心之状,都一一落入他的眼中,温暖着他那受到伤害的心灵。
苏异心中感伤。乔姨这些天对他的态度大为转变,使他难得地有作为儿子的感觉。可是,难道是因为乔姨早就知道自己已成为废人而怜惜有加?如果是这样,这成为废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若是废人,于社会无一用处,到头来只会拖累父母,就算父母再好,也不可能从一个废人儿子身上挣到一丝荣光。
世上之事难以两全。苏异越是思虑,越是无助。天啊,为什么要我苏异成为废人?成为废人,意味着,从此要远离父母,有如自生自灭!
“娘亲——”苏异想得伤心,不由地一时扑入乔姨的怀中。
乔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至轻轻地抱着他,摩挲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娘知道你心里很苦,但你这个时候更要坚强。”
苏异叫了声娘亲,眼泪便在眼框里打转,心中一切通畅。乔姨温柔的话语,惹得他一行清泪涌出,释怀一笑,另一行清泪也在脸上奔流而过。
多少年了,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如此亲切地叫声娘!
自打他记事时开始,每每想要开口叫乔姨一声娘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还小的时候,他不懂规矩,总要冒犯叫娘,得到的却是乔姨冷冷的样子,乔姨那愠怒的眼神,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地,他越发懂事了,再难得有叫娘的冲动。
可在苏异的心中,从小就埋下了一个梦想,希望有一天能够畅快地叫乔姨做娘。
他从未憎恨过乔姨,他知道,虽然乔姨不喜欢他叫她娘亲,但并不排斥他这个儿子,从小对他也是照顾有加,只是缺少了点温情而已。
乔姨抓住苏异颤抖的双手,轻声软语中饱含着坚定的力量,她说:“孩子,事在人为,别人放弃了,你不能放弃。要想做强者,就要学会绝境中不放弃!”
苏异坐直身子,脸上闪现刚毅,头点时嘴中坚定应是,心中幸福无比。
站在一边的主宅管事郑归,看到乔姨和苏异这母子如此亲近,脸上挂满了笑意。这一年轻有为的武师,平日里被苏异常亲切地叫着“归叔叔”,又兼当大哥的角色,对于苏异的了解甚于苏异的父母。此时见到苏异心伤之时能有这亲情洋溢的场面,不由感叹。
苏异等心情稍微平静,试问乔姨:“大长老他们那样子……我还要不要离开家宅?”
“这个是要的。族规不可为,乔姨能做的只是反对长老们的处置不公,其余的事,还是要看族人默守的章法。”
“我今天就要离开吗?”
“怎么?现在后悔了?当初你父亲叫你别外出走动,你自己不听劝阻,偏要去惹事,你父亲又不忍教训你,到头来还不是要自己来承担错失?”乔姨如此说教,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苏异这才想起父亲确实有叫过自己好好养伤一个月,那时还不是为了池佩兰?后来没料到自己伤好得那么快,闲不住外出走走,也算不得不听父亲的话了。
被驱逐的苏家弟子,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的去向都是苏家作坊和城外庄园产业两处。毕竟这两处还都是苏家的地盘,不会就真的断绝掉和苏家的情份。
苏异想着要离开生活十二年的宅院,心中的难舍全然写在脸上。
乔姨又安慰道:“当然不像长老所说的‘永不入苏家之门’,这里是你的家,只是晚上不睡在这里,平时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想怎样就怎样。有乔姨在这里,他们不敢过分。”
“呼,这样好!只是……”苏异想着如果那样,长老们的脸色该有多难看,心下难得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