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小姐,小姐——”紫菱撩开帐幔,隔着被褥轻推了推还在酣睡中的霁欢。
霁欢动了动,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咕哝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紫菱将那烟粉色的帐幔束好,又撑着她的背扶她坐起来,将那热好的药端到霁欢跟前,笑吟吟地道:“小姐这个小懒虫,已是辰时啦。”
霁欢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接过药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皱着眉道:“还是好苦”
“良言苦口嘛。”紫菱笑着从袖里掏出了一小块蜜饯,揶揄地笑道:“小姐若是一口气喝完,紫菱便奖赏您一块蜜饯。”
霁欢白了她一眼,硬气地道:“啧,那一小块能顶个什么用?不要也罢。”
说完便捏着鼻子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将药吞进了腹中。
紫菱忙用锦帕拭了拭她的唇角,接过空空的瓷碗,老气横秋地叹道:“我们小姐果然是长大了”
霁欢哭笑不得地咂咂嘴,心道你这小毛孩我可是长你一轮有余哩。
紫菱搀着她下了床,又用半湿的热布巾擦了擦身子,瞧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好像相较于昨日好一些了,才放心地道:“那个尹大夫的医术就是了得,小姐才服了一日多的汤药精神头就比昨日好了许多”
霁欢由她服侍着穿好了衣裳,又添了件淡黄底蝴蝶纹袄子,整个人显得有了点血色,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好久都没有去绣馆看看,不知道裴掌柜打理得如何了。”
紫菱将几小碟膳食放到桌上,专心地为自家小姐布着菜,听了不以为意地道:“小姐您就放心罢,有裴掌柜在绣馆生意定会红红火火哩。”
霁欢笑嗔了她一眼,用银筷夹了块晶莹剔透的红豆糕送入口中,绵软清甜的口感让在病中嘴都要淡得无味的她惊喜了一下:“今儿这点心倒是做得好。”
“哦,这是府里新来的厨子做的,”紫菱见她喜欢又夹了块到她碗里,笑着道:“听说是从江南来的,厨艺高超哩。”
霁欢嘴里吃个不停,点了点头道:“我听过,上次三姨娘还夸了他的手艺呢。”
紫菱惊奇地道:“三姨娘那性子竟也会夸奖人?”
霁欢忍俊不禁地睨了她一眼:“小心隔墙有耳,被逮到了撕烂你的嘴。”
紫菱讪讪地吐了吐舌,随即又理直气壮地道:“紫菱才不怕,反正有小姐保护着。”
“你这一天天的光是学着如何讨好主子了罢。”霁欢无奈地摇摇头。
用完早膳后,霁欢百无聊赖地倚在窗前想要瞧瞧那院子外头的雪景。
可惜那窗棂的玻璃纸都被雾气给蒙住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片白茫茫。
霁欢气馁地叹了口气,企图用指尖去抹掉那些恼人的白雾。
在一旁添着炭火的紫菱看在眼里,笑着道:“小姐可是想出门走走?”
“你可别故意招惹我,”霁欢慵懒地卧倒在椅榻上,半阖着眼道:“母亲若是知晓我还未病愈就出门,怕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紫菱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可又着实同情自家小姐,便帮着出主意道:“不让夫人知道不就好了?紫菱将您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出去溜达一会儿”
霁欢被她说得心痒痒,沉吟了一番,果断地道:“行,那你去备马车,咱们干脆去趟绣馆。”
紫菱瞪大了眼:“咦?紫菱还以为小姐只是在院子里走走”
“哪来这么多废话,”霁欢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地回驳道:“可是你先说要出门的。”
紫菱:“”
一个时辰后,霁欢主仆二人终于准备出门了。
霁欢这还是两天里头一次迈出屋,紫菱小心翼翼地搀着她,一打开屋门,刺骨的寒风便伴着那鹅毛大雪直直地朝霁欢脸上扑来,那碎碎的冰渣子打得细嫩的小脸生疼。
紫菱为了不让她再次感染上风寒,还给她戴上了一顶猞猁皮风帽,除了脸能露出来外浑身上下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差没给她把脸给蒙上了。
霁欢此刻睫毛都挂着片片雪花,她视线模糊地呵了口热气:“呼——外头可真冷呐——”
“可不是嘛,”紫菱挽着她的手,也哆嗦着应和着:“不知怎的,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还要冷些”
霁欢将头上的风帽往下拉了些,道:“咱们走快些罢,不然会愈加冷哩。”
紫菱应承着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不过两夜的功夫,整座皇城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鳞次栉比的商铺也都银装素裹,特别是酒肆、茶馆等铺子还特意挂上了一只红彤彤的灯笼,显得喜气得紧。
走马街是皇城脚下的街市主干道,在走马街上的商铺大多都是一些较为雅致的营生,主流客人也都是些富贾、官夫人们。
约莫半个时辰,一辆马车便停在了走马街的齐羽绣馆门前。
紫菱先撩开了布帘下了车,再伸手去搀里头的霁欢下来。
许是昨夜大雪的缘故,街道还积着薄薄的雪,霁欢一下车便险些被那地面上半化的积雪给滑倒——
“啊——”
“小心!”
霁欢身子有些失衡地就要往那台阶上倒去,一只葇夷恰好拉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抬首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烟霞色滚边五彩花草纹锦袄,荔枝红掐牙丝缎裙,长得一双剪水秋眸的绝色女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正是她在关键时刻拉了霁欢一把。
霁欢有些赧然地朝她福了福身,温声道:“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