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都是假的,无需在意。”狄仁杰温声说着,同时伸手将床上叠好的小被子展开,关心的给元芳盖上。
他一听是噩梦,原本的担忧就从心底散开。梦这种东西,他是不信的。
“可是那个梦太可怕了,梦里元芳没有亲人,也没有大人您!”元芳忽然眼睛一红,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他害怕的拉着狄仁杰的衣袖,眸子里透着恐惧。
“我在的,不怕。”狄仁杰冷峻的神色柔和下来,简短的回道。他抬手揉了揉元芳的大脑袋,安抚着。
“大人您说会不会有一天元芳会死掉?”元芳扁着嘴小声嘟嚷,大眼里隐约泛着泪光。
“你梦见什么了?”狄仁杰好奇的追问。他很少看见元芳会露出这样凄惶的神情,好像遭受过欺辱和虐待过。可怜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忍。
“太坏了,太坏了,元芳不愿意再想起了。”元芳哽声说着,抬手擦了擦要落下的泪。他抿了抿嘴,面色发白神色不安。
“那就不想了。”狄仁杰闻言后叹了口气,内心感到自责。早知道就不该带元芳去破云殿这种凶险的地方,害他遭此磨难。
“那大人今天能多照看下元芳吗?”元芳半缩在被窝里,依赖的乞求道。他露出一双大眼睛不安的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温和的点了点头,元芳见状,面色才回复些许血色,勉强抿嘴一笑,闭着眼开始入睡。
狄仁杰在床沿坐了半晌后,见元芳似乎已经入眠,才小心的起身。
他想去书房翻阅古籍,看看有没有与破云殿相关的资料。他想不通这破云殿到底是什么地方?又蕴含着什么力量?
怎么不但他对此有感应,连狐君也受影响。而现在,元芳更是做了噩梦十分的不安。他才抬腿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响动。
“大人”元芳怯怯的叫了句。他小手拽着被子,头微微抬起侧着。
“还以为你睡着了,打算去书房改你的评定表来着。”狄仁杰身影站住,立马转身走了回来。
“大人,如果有一天元芳不再是元芳,大人还会对元芳好嘛?”元芳坐起来,矮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他的声音怯弱而凄凉,似乎有些害怕。
“会的。”狄仁杰站定在床前温声回道。
他想不通元芳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元芳不是元芳还是什么呢?大概是被噩梦惊吓到了。
元芳盯了他半晌,泛红的大眼里隐见泪花闪动。
“大人说话算数!那元芳不怕了!”元芳吸了吸鼻子,咧嘴嘿嘿一笑。他放心的躺倒在床上,小手偷偷把眼泪擦干。
“那你还要我陪着么?”狄仁杰看见元芳的变化之快,哭笑不得。
“不用啦,大人还是快去帮元芳改评定表吧~评分要最高的!”元芳掖了掖被角,调整了睡姿个舒适的躺好,嘴角上翘笑得甜甜的。
狄仁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转身出门,小心的把木门合上。
他迈着步子走到府院中,晃晃的月光照着树影重叠。他不自觉停怔住,静静地看了眼的月。
他深蓝色的长衫在月光下略显单薄。漆黑的墨发散在肩侧,映衬着深邃的眼眸更暗了些。他之所以对元芳格外照顾,是心疼元芳自年幼无依无靠流落长安。
就好比他,亲缘单薄,年幼时双亲相继去世。只留他一人面对这世间的苦恶,好也罢,坏也罢。他终究是长大成人了,此间经历之苦不必多言。
狄仁杰每每心情苦闷之时,就会在这院中静静的看这里的草木,这会让他想起双亲尚在时,曾经欢乐的时光。
虽然短暂,但有个念想,总归不是那么苦。可以说这府内的每一处草木,都藏着他对于过去的眷念,令他十分珍视。
“你不会觉得忘记了什么吗?”狐君的话莫名的在他脑子里响起。
他沉吟了会,低下头,默默的从怀中掏出贴身所携的一枚铜铃手钏。是女子的饰物。
他已不记得它的主人是谁,他所藏多年,每当惆怅时就会偷偷拿出来看一眼。看久了会忍不住笑一下,似乎这当中有很美好的回忆。
他随之又悲戚下来,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没什么说的上是美好的事。
狄仁杰仰头望了眼院中的老树,感受晚风吹过发际,渐冷。他总是暮气沉沉,闷声少语。
只有他知道,当年妖族入侵长安时,他冷血斩杀了多少妖物,欠下了多少血海深仇!这双染血的双手,有着太多的罪孽和杀戮。
于他而言,似乎只有守护好这长安,才能换来心间片刻的宁静。他嘴角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眼眸里的神色,悲凉而温和。
狄仁杰低头迈步缓缓穿过院中,院中梨树上的碎叶零落在他的肩侧。清冷中带着凉意,他见后抬手轻轻拂落落花,劲直快步走向书房。
他必须弄清楚破云殿的来历,在它让长安城掀起更大的波澜前,将其遏制住。不然眼下安宁的日子将一去不返。
夜已至深,街头巷尾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在青石板砖上,散着微微光泽。脚步声细细碎碎传来,有好几人。
“师父,我这么晚来这里干嘛啊?”公孙离轻巧的转了转手中的油纸伞,抬眼看向眼前的所在地。
长安城最中央的街巷中,目之所及,都是小小的商铺或者酒肆茶坊。
“我们这一大帮子人总要有个住处不是?”明世隐慵懒轻慢的声音响起。
他来回缓缓踱着步子,抬眸瞧着街巷中央围着的一块小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