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司本就见官大一级,都监则更胜一筹。但即是皇上亲点,徐谦也不敢怠慢,领了诏书便退出了乾元殿。
此时宫外明月高悬,不过却略显朦胧之色,大地之上还是一片黑暗。昏暗不明的微光照在兔儿坡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轻纱。
兔儿坡距离京城十余里,由于坡势陡斜地处偏僻,而无人照料,其上杂草丛生,人烟稀少,一片荒芜景象。但其临近幽云官道也属一处交通要冲,因此早早的就被暗司占了下来,成为了一处情报中枢,此事就连暗司内部之人,也少有人知。
这时坡上正站着十余道身影,皆是一身黑色谨身袍,关节之处以银丝勾连,袍上绣着一条黑鳞巨蟒,肋插双翅,意欲展翅翱翔。外罩一件纯黑大氅,在这夜黑风高之处,形容如同鬼魅。
为首一人头戴乌纱束发冠,正向面前之人询问道:“一应事情,可都确认清楚了?”
他面前之人,插手弓腰,行的竟是暗司密探觐见上峰之礼:“此事千真万确,管带陈安,急功近利,为完成任务,竟于小平山巅迎山风投毒。毒风不止使明剑山庄一百余口尽皆丧命,更连山下四个村落也无辜受害,此役毙命人数过千。由于都是一些山村,少于外界交通,因此至今无人发现。属下也是等待毒风散尽才敢进山查看,此时的小平山方圆数十里,竟无一个活物。”
黑衣首领嘴角微勾带着一丝阴沉之意:“这个混账东西,竟然真敢如此,简直是丧心病狂,这次我赵铎一定要上凑天听,如此大案,最轻也是个斩立决,看廷尉大人还如何能护得了他。”
他说完之后,其余人皆高声附和,唯有一人低头不语。赵铎看到后面色不悦,开口问道:“于缜,你有什么其他看法吗?”
于缜听出自己上司语带不满,但却不慌不忙的道:“都尉大人且稍安勿躁,这陈安自从进入暗司以来也曾做过许多类似的事情,但仗着廷尉大人的护持一直没有受到什么责罚。这次的事虽然恶劣,但我们暗司每年误杀之人还少了吗,况且是几个远离世事的偏远山村,其存在与否根本不为世人所知。奏报上去,也未必能办得了他。就算上面下诏治他,以廷尉大人对其一贯的回护,也顶多是个不痛不痒的罪名,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让其有了戒备,得不偿失。”
听到这里,赵铎皱眉不语,心中已然信了此话。圣庭自立国以来就存在,明司守护,血司攻伐,暗司监察,虽是各司其职,但尤以暗司势力最大。人数最多也就罢了,更多的是因为血司为皇帝底牌轻易不予动用。很多事都一事不烦二主交于暗司办理,这才形成了暗司刺客和暗司密探两股势力。监察天下的职权也随之变了味,更多成为了历代帝王清除异己的工具,完全替代了血司的职司。
这件工具本就是用来杀人的,现在因为多杀了几个人要治其罪,岂不可笑。如果其杀的是什么要员还好,可是那几个山野村夫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赵铎沉思之间,无意看见面前于缜脸色平静,似是胸有成竹,不由心中一动,淡淡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于缜正等他来问,闻听垂询,心下大喜,知道自己攀上了都尉的高枝,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连忙回道:“我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先把那陈安擒杀了事,再依此罪名奏报,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廷尉大人也不好以此找我们麻烦。”
赵铎本当他有什么高见,没想到是这么个馊主意,心下不悦,但到底是自己心腹,还是平心静气地说道:“那陈安毒功了得,我等平日见了都心下忌惮,不借朝廷之手,如何能擒杀的了他。”
于缜不以为意,反而侃侃而谈道:“都尉大人息怒,属下已经查探清楚,陈安幼年之时为求速成,制毒之时为毒气所伤,伤入肺腑,坏了经脉,此生内功难以大成。这些年他只是仗着毒药厉害,其实本身武艺平平。”
“当真?”赵铎疑声问道,他曾与陈安走过几招,不用毒药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说是稍胜一筹。对方的招式老辣,实在不像不及弱冠的少年人,让他记忆犹新。但此时仔细想想,对方确实内息羸弱,多靠外功对敌。那时还以为之所以如此是因其年少功力浅薄所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可其不靠内功,只靠招式就能有如此能为,难不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于缜点头确认道:“此事千真万确,我等只要居于四处通风之地,抓到其孤身一人之时,将之围住,以掌力遥击,弩矢招呼,就算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赵铎眼睛一亮,定论道:“就依你所言,我们现在就出发。”
计议已定,众人牵来马匹,翻身上马,向京城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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