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泽满脸羞涩,大叔也不忍继续戏弄他,拿着羽毛笔远程比划了一下,就让他把裤衩穿上了,然后一边拿着皮尺测量苏泽的三围,一边问:“这些伤,怎么弄的?”
面对落地镜,苏泽第一次真正面对身上这些抹不去的奇丑无比的印记,而随之浮现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也让冷漠迅速取代了他脸上的羞涩。
看了一会,他故作平静地回答:“师尊让我苦练求生的本领,豺狼虎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进我的肚子呢……”
邋遢大叔惊讶地问:“你讨厌你的师尊?”
苏泽摇摇头,“我感激他,但确实没法喜欢他。”
“那就别说他了,把这只胳膊抬起来。”大叔一边专心工作,一边游刃有余地闲聊,“来我这订制西服的人非富即贵,你小子身上没有钱的味道。而且啊,一看你把袍子改成那副德行,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要面子的人,那买西服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苏泽到现在还没闹明白李莎莎想干啥,但是他也不傻,一想到自己随城主来到帝都的目的,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或许……是见国王的时候穿吧?”
听到“国王”俩字,邋遢大叔双手一抖,羽毛笔瞬间滑落,在白纸上划出了一道宛如伤疤的黑线!等苏泽回头帮忙时,他才摆摆手,自己弯腰捡起羽毛笔,同时苦笑着说:“小小年纪就有资格面见国王,这是好事。不过,大叔提醒你一句,诺贝尔一族尽是些色胚人渣,千万别贪一时小利,让你的小女友改了姓。”
邋遢大叔没有白活这么多年,他想掩饰情绪,苏泽是听不出来的。“王族有这么差劲么?就凭两套礼服,诺贝尔二十世就封了你子爵,给了你黄金地段的免费店铺,还亲自帮你改了店名,这不就财源滚滚了?记得以前莎莎跟我说过,整片大陆的金银蚕都被七大帝国的王族承包了,这么想来,黑耀布也是国王送给你的吧?”
“呵,说的没错,我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拜诺贝尔二十世所赐!”邋遢大叔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然后一边蹲在地上测量苏泽的腿长,一边冷不丁地问:“你既然知道他送了我这么多东西,那你就没发现店里少了什么吗?”
苏泽迟钝,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这家店以前叫‘绅士与淑女’,现在叫‘蓝色绅士’,你还不知道店里少了什么吗?”
苏泽才恍然大悟,“老板娘呢?”
“死了。”大叔吃力地站起身,别扭地反手捶着自己未老先衰的腰板。这次,连苏泽都能看出,他的眼中尽是悔恨、他的脸上尽是悲凉。
“你说的没错,国王给了我很多,爵位、黄金地段的店铺,还有那面让我一看见就隐隐作呕,还不敢摔在地上用力踩几脚的牌匾!”大叔低沉地嘶吼着,与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截然不同,“但是,他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更多!没有了淑女的绅士,还是绅士吗?”
大人的话题,苏泽不懂,他只是好奇,“老板娘是怎么死的?”
“啊……”邋遢大叔悲痛长叹。
他后退了两步,靠在了那张老旧的桌子上,闭上眼,抬起头,仿佛能够回忆起绅士和淑女朝夕相伴时的美好。半晌之后,他睁开眼,平静地说出了李莎莎乃至全世界都不知道的故事:“国王为店铺赐名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记得那时,我和她都还沉浸在即将出人头地的喜悦当中,直到诺贝尔二十世说出了想纳她为妃的意图时,我们才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凡事想得到就必须得失去。”
苏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老板娘是自愿嫁给国王的吗?”
“不,是我把她推给了那个qín_shòu。”大叔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真相,然后拍拍桌边盛放着黑耀布的皮箱,说:“我那时的目标,就是制作出全世界最高贵的西服!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当国王命人将这个箱子在我面前打开的时候,那一个刹那,我在它跟她之间犹豫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刹那,我已经不配再爱她。然而,当一切仿佛都已尘埃落定,当我抱着箱子搬进了这家没有‘淑女’的店铺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就算不配,我也依然深爱着她!”
小时候听村里人卖弄说戏,苏泽就最不喜欢听这种纠结的爱情故事。一听大叔说自己还爱着对方,他立马就问:“既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不去找她?”
“呵呵……”大叔惨然一笑,“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她早已经变成了王妃,王宫里甚至传出了她已经怀孕的消息。你告诉我,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找她?前夫吗?”
“所以,这个箱子就被放在房间的角落十几年?你是觉得,只要不打开这个箱子,你就还有机会用它换回你的爱人?”不知怎的,苏泽竟然出乎意料地可以理解大叔的悲怆,“然后呢,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大叔捂着脸,就像没脸再见亡妻一样,“她死后,我曾多次借着给其他贵族送西服的机会进宫打探,可是听到的说法却是五花八门。有人说她是不慎坠楼,有人说她是忧郁成疾,还有人说她是被某些不受宠的王妃毒害了。我分辨不出这些谣言的真假,但我知道她死在了王宫里!在她死后,诺贝尔二十世就再也没有找我订制过一套西服,所以她的死一定跟那个qín_shòu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大叔越说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