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十余丈的城墙看起来厚实无比,数十年未经兵戈,让这里的城墙依然保持着崭新的模样。只是,若是与它城下如狼似虎一般的入侵者相比,则会不由让人深深地理解到,所谓虚有其表,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子诚站在城头上,此时,他脸色苍白,身子瘦的吓人,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一口饭了。他双眼被血丝布满,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哪里还有半点儿昔日的风采。
从曦宁军抵达略阳,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之久。这三天时间,曦宁军在复仇的信念和财富的向往下,对略阳发动了疯狂而猛烈的攻势。与之对应的,此时还跟随着孟子诚,依然没有背弃他的,同样也是绝对的孟家死忠。
三天来,曦宁军昼夜不惜,猛攻略阳。城内早就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这三天,孟子诚一直亲自坐镇城头,指挥防守。当然,他并无多少领兵才能,但是对于孟家死忠而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鼓励。
“父亲,该用饭了。”孟元泽轻步走到孟子诚身旁,轻轻呼唤道。然而,后者却毫无所觉,虽然两眼是睁开的,但是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父亲?”孟元泽连忙轻轻碰了下孟子诚的手,声音略微大了一些:“到正午了,该用饭了。”
“啊?哦。”孟子诚像是被猛然惊醒了一样,朦胧的双眼略微恢复了一点神彩。或者不能叫神彩,称之为生气似乎更为合适一些,仅仅只能证明,这双眼眸的主人,还没有断气……
孟元泽连忙招呼好身后的亲兵,小心翼翼地端起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汤盆,轻轻在上面吹了口气,才递到孟子诚身边,道:“父亲请用,小心烫。”
孟子诚微微点了点头,伸出一双如同鸡爪一般的手,接过汤盆,大口喝了一口,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这是什么东西?”孟子诚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一边咳嗽着,一边把汤盆还给孟元泽。
孟元泽苦笑一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父亲您就别问了,还是趁热喝了吧,您已经三天没进一粒米了……”
孟子诚定定的看着孟元泽手中的汤盆,良久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旁边士兵们都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等地步,他却还能笑出声来。
孟元泽听着自己父亲这看似豪迈的笑声,心中却是酸涩之极,只因为,这笑声中的悲凉之意,就是再愚蠢的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
英雄末路!孟元泽心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大字重重地敲击了四下。
孟子诚长发披散,若是此时他站在熟悉他的人中间,恐怕一定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那个城府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孟家家主,孟子诚。
“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夫竟然也会有今天!”孟子诚哈哈大笑着,猛地抄起孟元泽手中的汤盆,似乎突然间不再觉得难喝一般,“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喝完,放下盆,甚至还想刚刚是品尝了什么稀世美酒一般,用力擦了擦不断向下依着汤汁的嘴角。
“父亲?”孟元泽担忧地看着他,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孟子诚是这幅表情。
“我没事。”喝完一碗汤,孟子诚脸色似乎变得好了不少,似乎那是一碗灵丹妙药一般。然而,见到如此,孟元泽却更加担心了,毕竟,所谓回光返照,恐怕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父亲……”
“说说吧,穆埠他们,现在在哪里?”孟子诚淡淡开口问道。
“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孟元泽狠狠地道:“前天夜里,趁着大战间隙,从水门偷偷溜走了。那时我在忙着调配……”
孟子诚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脸上表情古今无波,没有一丝起伏,道:“树倒猢狲散,现在咱们已经保不住自己了,哪里还能要求别人给咱们卖命呢?”
“父亲!”孟元泽急道。
孟子诚淡淡地一笑,目光看向远方,道:“老夫三个儿子,个个都被我看错了。原以为,老三只会欺男霸女,一个纨绔而已,上不得台面,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有胆和家族决裂;老大文武双全,做事果断,对你们两个弟弟一直很好,老夫本以为他会是孟家下一代可靠的掌舵者,甚至会在他手中,让孟家走到辉煌绝巅,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先是景怀一战好大喜功,丢人现眼,接着更是屡次私下里算计你,毫无兄弟情分!至于你……老夫本以为,你最多不过是老大很好的臂助,但是性格未免太过柔软,若是遇到大事,恐怕难当大任。却没想到,这穷途末路,眼看着大家都各奔前程的时候,反倒是你一直还跟着为父……”说到这里,孟子诚自嘲的一笑,道:“为人父者,连自己子嗣都拿捏不准,看不通透,如何还妄想着在这大争之世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我这辈子嘲笑过不少人,到头来,最该嘲笑的,还是为父自己啊……元泽,说你的真心话,你恨为父么?”
“父亲!”孟元泽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悲呼着。
孟子诚眉头一皱,不悦地道:“为父还没死呢,大惊小怪什么?为父问你,你恨不恨为父?”
“……不恨”过了许久之后,孟元泽犹豫着方才开口了。
“为何?”
“孩儿有自知之明,大哥手段或许偏激了些,但是他确实更适合领导一个家族。若是孩儿来当这个责任,或许能保住孟家根基,但是再进一步,绝无可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