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咸化东部一座叫做平野城的小县城已经引来了炎热的夏日。若是放在平常的时候,这个时节并不会在外面看到太多行人。然而,一反常态的是,此时在县城外面的田野中,却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衣衫破烂,但是手中却无一例外的手持着虽然种类杂乱,但是足以致命的武器。有最普通的刀剑,也有弓弩长枪,甚至在边缘处三尊巨大的弩车赫然在列,长长的箭头锋锐无比,阳光下不时闪烁着逼人的寒光。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时不时互相之间低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又目光狂热的看向站在他们圈子正中央的一名头上包裹着青色头巾的人。
这本应当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一次非法聚会,但是旁边却没有一个官府的人制止。至于那些人在干什么,或许有些在军营、衙门中喝茶赌博,或者饮酒闲谈,或者在大街小巷上寻找着自己的乐趣,让更多的百姓受苦受难,从而也把更多原本软弱的人推向作乱的边缘,乃至深渊。直到巨大的风暴形成,将他们自己砸的粉碎。
世事,就是这么讽刺……
这样的圈子,在这里并不是仅仅只有一个,而是有许多个。
本应充斥着忙碌的田地上,此时一派诡异的气氛。
诡异的气氛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一阵悠远沧桑的乐曲传来。乐曲中饱含着对现实的无奈和无助,以及想要改变一切的冲天豪气。
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人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乐队身上。在乐队前方,有一名衣着同样普通破烂,头上同样包裹青色头巾的中年人,缓步向人群走来,还不时向着人群微笑点头致意。
人群顿时耸动起来,问好声此起彼伏,虽然显得很杂乱,但是当中的那份儿真诚却显得无比可贵。
随着中年人走进人群,众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让他到达人群最核心的位置站定。
“各位兄弟姐妹们!”中年人用低沉的嗓音开口了,道:“你们都因为不同的原因,选择了接受圣神的恩惠,投入了圣教的怀抱之中。但是你们知道,圣教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什么么?”
人群一阵寂静,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冷清。
好在中年人的这句问话的初衷也不是让他们回答,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视而过之后,他自问自答地道:“圣教,名为太平道。所追求的,不过太平二字耳?然而,什么是太平?太平不是面对欺压时的忍气吞声;太平不是面对暴力时的缩头缩脑;太平不是当已经没有活路时,甚至濒临死亡时,还要为那些导致了这一切的人们歌功颂德!太平,是需要自己争取,如果别人不愿意给我们,那我们就用自己的拳头去争取!”
中年人声音渐渐转向高亢,激昂地道:“最近五十年以来,帝国境内各大行省、军镇合计发生旱灾一百三十六起,蝗灾四十七次,大水二十六次,其余地震、天火(即为火山喷发),厉水(海啸)等等不计其数!然而,北堂家的皇帝,中都和其他官衙里端坐的老爷们,对这些视若无睹!从五十年前到今日,赋税每年都要增长将近两成,各位,家中余粮,还够过冬么?”
“不够啊!”
“是啊,根本就不够了,前几天官府又来催粮,说什么鞑子要打过来了。我呸,年年都说鞑子要打过来了,也从来没见个影子!”
“对啊,要我说,就算鞑子打过来了怎么地?天大地大,都没活路了,别说鞑子了,就是阎王爷打过来了,又怎么地?”
人群纷纷躁动起来。
“我等本是帝国守法之良民,从来都没干过任何贪赃枉法的事情。结果,守法的快活不下去了,置王法于不顾的反而每天滋润无比,而且每日欺压我等!世上既然已经如此,又何必再去忍耐?”
“我教顺天应人,教化天地。时至今日,已然有数百万兄弟姐妹为了我们的梦想,投入到我教的事业之中。今天,六月初六,各位,记住这个日子吧,今日,改天换地!”
人群顿时爆发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以及疯狂的呐喊声,天地为之失色,日月为之无光!
“告诉大家,今日,帝国各地圣教的兄弟姐妹们,已经揭竿而起!我们,可以落后吗?”中年人大声问道。
“不可以!”
“好!大家立即行动起了,杀进平野!斩杀狗官,斩杀一切往日肆意欺压我们兄弟姐妹们的恶贼!”
人群轰然应好,不过数百人的人流开始动了起来。女性,孩子和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安慰着即将上战场的男人们。而那些壮年男子则纷纷拿出自己五花八门的武器,一面闻声安慰着自己的妻、自己的老父老母、自己的儿女……
虽然,庞大的人群分成快慢两拨。老幼妇孺们在三十多名战士的保护下,缓缓向县城方向行去。而中年人和之前一个个小圈子当中的领头人,则身先士卒的冲在所有人最前面,脸上满是为实现理想或者说梦想的无所畏惧。在他们身后,数百名男子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队形混乱的紧紧跟随。破烂的衣衫,破旧的武器,混乱的队形,听起来似乎是一支毫无破坏力的乌合之众。然而当人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时,往往会爆发出远超自己极限的力量,这一点,无数次被人轻视,又无数次得到了证明,这次,会例外么?
(ps:话说这方面中国以前历史上历次农民起义或者说暴动很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