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霄立直了身,转头看着令主。
令主又笑,身前的宝剑桑菀氤氲柔光,已然将她的伤势全部治愈。柔光映在她的眸中,闪闪发亮。
“本座是越来越好奇了。”令主又道,“神无寿限,而强大如你,也绝不可能被杀。你究竟是怎么死的?”令主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啊,是了,还有一种神,非从自然而生,不能汲天地之力自行颐养,须得世人供奉。供奉断时,便会殒灭。”她将头一歪,神情三分俏皮,“本座猜猜,你这样的,绝非保家宅平安的小神,大约是主杀伐兵戈的吧。呵呵,那就难怪了。寻常供奉,不过三牲。而你这样的,怕是得人祭才行。如此,太平之世,你的祭坛自然荒废。你死得不甘,是憎怨世人抛弃了你吧!”
辰霄静静听着,神情全无波澜。
“哈,既然如此,你留在这仙门何用?不如归顺本座……”令主的语气邪佞,压低的声线里满是诱哄的甜腻,“人牲这种东西,我殛天府要多少有多少呀。”
辰霄依旧没有答话,只是略微低头,看了冉悦一眼。见冉悦稍稍恢复了些,他又起雷光,似要再战。
越无岐见状,喝制道:“不行,她撑不住的!”
“不杀了她,主上便永无安宁。”辰霄道,“错过今日,只怕再无机会。”
越无岐摇头,道:“你不明白,这魔头无形无相,乃天地间邪念凝化之物。你的雷电,只能毁去ròu_tǐ,日后她仍能夺舍再生!唯有将其拘禁,再以仙气耗弱,方能消灭!”
要想“杀”这魔头已是登天之难,更何谈拘禁耗弱?
辰霄皱眉,竟是犹豫。
“焦躁?”令主开口,笑得欢愉万分,“你竟然也开始焦躁了?哈哈哈哈哈,本座赐你的金蕊,竟让你变得如此像个凡人哈哈哈哈哈……”
正当这时,忽听一个浑厚声音,喝骂道:“大胆魔头,休得猖狂!”
随之,一道明光落下,正照向令主。
令主急退数步,避开那明光,抬头望向那声音来处。
但见漆黑的天幕中,一名老者浮身在空,手捧明镜一面,那明光正是从镜中而来。
越无岐看到那老者,竟是惊喜。她放下冉悦,抱拳行礼,朗声道:“恭迎真君!”
原来,这老者正是仙道之首,上旸真君。
令主见得上旸,如花面容顿生扭曲:“你竟来了!”
“哼,你一出声东击西,做足排场,本座若是不来,岂不遗憾?”上旸真君说话间,仙气喷薄,绵延一片清朗浩然。
令主握了握手中的桑菀,正思对策,又见一群灵宿宫弟子紧随上旸真君而来,走在最前的正是云擎和宁疏。
见了他二人,越无岐顿生欣慰,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令主看着众人接近,又看一眼碎裂的金刚,道:“今日本座玩够了,来日再打过。”说罢,她退身,意欲离开。
上旸见状,哪里肯放她,手中明镜一抬,引光芒照去。此镜乃是仙家法宝“元天鉴”,汲日之光,有消弭邪祟、镇压妖魔之能。令主自也忌惮,手中桑菀一挑,令道:“桑林化物!森罗乱!”
宝剑柔光一闪,周遭景物竟倏忽变化。忽而崇山峻岭、顷刻江河湖海;一时花开如锦、转眼雪落成堆。天地间万千景物,皆归于一瞬,缥缈难辨。
待幻象破解,哪里还有那魔头的身影。
云擎不免心忧,上前问上旸道:“师尊,可要追击?”
“追得到么?”上旸收了宝镜,又道,“以她的性情,既花了这么大心思布局,绝对没有放弃的道理。长则一月,短则十日,她必会再来。”上旸说得笃定,又吩咐众人道,“都别磨蹭了,回山整备,不日再战!”
众人齐声称是,不在话下。
……
待回了神毓峰,留守的邢陌见了上旸一行,自是欢喜。
原来,那日宁疏带人回门派传信,却遇上魔族伏击。幸而玉昳真人谨慎,又令云擎回门派援手,这才得救。后来,二人察觉那魔族化作宁疏的模样领着其余弟子回返,深知蹊跷,唯恐不敌,便转而传信上旸真君。真君听闻,权衡之后,令精英弟子增援永圣天宗,自己则亲来灵宿宫,这才解了今日的危机。
真君驾临,灵宿宫上下士气大振,先前一战之苦,皆抛诸脑后。众人安置同门、治疗伤者、打扫战场,直忙到天色渐亮才各自歇息。
越无岐回房之时,早已精疲力尽,她走到床边,颓然坐倒。她的呼吸轻促,额角浮着冷汗,看来甚是辛苦。
“看来魔障伤你不轻啊。”
绝斩的声音在响起,带着些满不在乎的轻佻。
越无岐抬眸,看向了他。
他就立在门口,雨云未散,晨辉轻薄,细细描过他的轮廓,堪堪落在门槛外,被屋内的烛火屏退。
见越无岐沉默,绝斩冷笑了一声:“怎么,不锁我?”
越无岐平了呼吸,坐正身子,道:“我平日锁你,是怕你伤及他人。如今只有你我,何须多此一举。”
绝斩闻言,似是不悦,轻蔑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动手?”
“我不肯定。”越无岐的回答亦是轻蔑,“我不在乎。”
绝斩笑了一声,道:“你就是这一点,最让我厌恶……”
“无关哪一点。身为妖魔,你厌恶所有活物。”越无岐站起了身,挺直了脊梁,漠然看着他,“包括我。”
沉默,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