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说的没错,那继室很快就暴病而亡了,那妾室因为内疚的缘故还哭晕过去好几次,不过斯人已逝,即便是再过伤心,也总要继续过日子的,所以府中便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而那小郎君跟随老学生求学之后,性子也慢慢的转了过来,自是抛弃了之前的脂粉装扮,只一心一意的跟着学生求学。”
“而那小贩张有假扮的郎中出府之后,竟是径自出城去了,之后再也没人瞧见过他。而小贩张有却是突然撞了大运,得了一大笔银子,他这才开了这家名为张有记的糕点铺子,也算是在城中扎了根,再也不用东奔西跑,走街串巷了。”悟绵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她低头一瞧,盘中还有最后一个和果子,于是她也毫不客气的把和果子抛入口中,三口两口的就下了肚。
“那小厮呢?”宋如是突然问道。
“什么小厮?”悟绵小师父茫然道。
“就是那位跟在小郎君身旁的小厮,之后又与张有有过接触的小厮。”宋如是耐心道。
悟绵小师父恍然大悟,面上的神情却是有些古怪,她叹了一口气,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小厮依旧跟在小郎君的身旁,只是他似乎对那女子装扮情有独钟,所以事到如今,依旧爱以女子装扮示人。所以还因此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误会……”
“他若总是一身女子装扮跟在那小郎君身旁,确实会生出许多麻烦来。”宋如是啼笑皆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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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正是如此,他每日里与那小郎君同吃同住,着实引出了不少闲话,好在那小郎君并不放在心上,所以这等子闲言碎语,便也逐渐少了许多。”悟绵小师父笑着说道。
“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悟绵小师父又如何知晓这其中的许多细节?”宋如是话题一转,蓦然问道。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悟绵小师父的面上,似乎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是因为……”悟绵小师父不免犹豫起来,她刻意撇开目光,并不与那宋如是对视,只将目光放在面前空空如也的瓷盘上头。
这瓷盘盘口为五尖瓣花形,胎白质细,釉色洁白莹润,造型精巧,原是出自定窑的五尖瓣白瓷盘。瓷盘原是米白色,于朦胧月光下就是带出了一抹淡淡的月白色。
悟绵小师父定定看了半晌,眼前的瓷盘蓦然恍惚起来,那原本五个花瓣形状的瓷盘,也蓦然变幻出了六个花瓣。她急忙抬头看向宋如是,只见宋如是面带微笑,神情恍惚,那双眉目水光潋滟,正像是月下濯濯而流的一弯清泉。
“悟绵小师父缘何这般清楚其中的细节,小师父究竟是有那小郎君相识,还是与那小贩张有相熟?”宋如是笑着问道,她乍一笑,眼中的那两弯清泉则蓦然的被风吹起了波澜,让人移不开眼光去。
“我……”悟绵心中犹豫而那宋如是就若隐若现隐在那一片白白的浓雾后面。面上愈发恍惚,她眼前模模糊糊的像是升起了一片浓雾。
“悟绵小师父你怎么了?”宋如是探身在悟绵面前摆了摆手。
悟绵小师父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浓雾非但没有消散一星半点,反倒更加浓厚起来,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看向宋如是,口中费力说道:“娘子,我怎么突然头晕起来,想来是夜露深沉,该回去睡觉了……”
她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双手撑在石桌上,费力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就要离去。
小院当中从石桌到那隐在一片浓绿当中的院门,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悟绵小师父步履踉跄的朝着院门而去,身后蓦然响起宋如是平淡的声音:“既然是夜深露重,悟绵小师父便歇在我这里吧。”
悟绵头也不回的说道:“烦扰了娘子一宿,我也该回去了。”
“悟绵小师父太过客气……”宋如是叹道。
悟绵摆了摆手,跌跌撞撞的朝着院门而去,眼看朱门就在眼前,肩上却是蓦然一沉,她扭头一看却正对上宋如是的目光。
“悟绵小师父即是困成了这般模样,就莫要勉强回去了。”宋如是挽留道。
悟绵小师父身子一僵,勉强笑道:“我这人最是择床……若是猛地换个地方……只怕一晚上都睡不好……倒是让娘子见笑了……”
“小师父说笑了,不过是从庵堂的一处,换到庵堂的另外一处,如何来得择床一说?”宋如是低眉潋滟,口中轻笑道。
悟绵身子一抖,似是被人猛地打了一拳,“娘子……若是……想要……找人聊天……便是明日一早……我便来陪着娘子……也是使得的……”
“悟绵小师父如此说倒是误会我了,我原想着小师父如此困倦,也不用麻烦,便歇在我这里。没想到小师父竟是误会我至此,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强留小师父了,小师父且慢行。”宋如是面露委屈,无奈的松开了手,只垂着手委委屈屈的立在悟绵小师父身后。
悟绵小师父不可置信的回首看着宋如是,她甚至怀疑除了眼睛,自己的耳朵也不好使了,但是她如今头脑阵阵发晕,宋如是的话于是正中她的下怀。
她也不再客套,只道一声“多谢”,便跌跌撞撞的朝着院门而去,那院门明明就在眼前,却偏偏怎么走也走不到跟前去,她伸长了手臂,想要去摸那院门,谁知手上一空,登时栽倒在地。
她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宋如是清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