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立着不动,一脸木然,仿佛并没有听到清风的话。
清风冷哼一声,又愤愤说道:“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春花姑娘倒是正应了这句话,日久才见了人心。”
“又有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到了春花姑娘这里,倒也是不尽然。春花姑娘哪里有什么心肝,不过是一副石头心肝罢了。”
清风一口气说完,只抱着哭闹不停的宝儿进了屋子,再不看春花一眼。他自然没有瞧见春花泪流满面,亦没有瞧见她的满眼痛楚。
春花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踉跄离去,她似是游魂一般到了前院,立在正房门口,迟迟没有动作,只呆呆站着。
如今太阳升起,院中亮堂,后院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还有后巷小贩的叫卖声,再远处,则是空观寺那厚重古朴的钟声。
这院中的石桌石凳,还有墙根儿生着的菊花,皆沐浴在这一片和煦的阳光中。
所有的一切,瞧起来都是暖洋洋,唯有春花周身发冷,她盯着那雕花的房门看个不停。
她看得专注,房门突然从里打开,春花心中一喜,看到那人,面上笑容便僵在脸上。
“郎君……”
李诃换了一身衣裳,身上穿着朱红色的圆领澜衫,头上戴着温润的玉冠,不止玉冠,他整个人瞧起来都极为温润。
但是春花却并不这么想,她慌乱的移开目光,面上带着紧张之色,垂手立在一旁。
李诃轻轻掩上房门,唯恐惊动了房中之人,他立在廊下,目光看向远处。
“春花,阿如方才歇下了,你可是有事找她?”李诃声音似是山中清泉。
春花讷讷道:“奴婢有些话……想说给娘子听……”
“你若有话,便直接说罢。”李诃温声道。
“奴婢……奴婢……”春花低头想了一会儿,微微抬起步子,面上勉强挤出一道微笑,“奴婢……还是待会儿再来与娘子说话……”
“春花,我有一言要说给你听。”李诃开口道,
春花随即站着不动,又不敢抬头看向李诃,只揉着手指,谦卑道:“郎君请讲。”
“这长安城中虽是繁华,到底不如清河县中安稳,过上两日,我自会派人送你离开。”李诃平静道。
春花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着嘴巴,不可置信道:“郎君莫不是要撵奴婢离开……”
“清河县比长安城更为适合你。”李诃一槌定音。
春花这才确信方才并没有听错,她心中懊悔非常,这郎君的性子她也知晓,平日里待人宽和,但若是打定了主意,自是无人能够更改。
春花万念俱灰,口中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抬眸间,正房房门紧闭,这廊下只立着她一人。
院中自有院中的温暖,但是与她无关,那旁人自有旁人的热闹,亦是与她无关。
春花木木站着,恍惚间又听到华清说话,她闻言望去,只见华清抱着宝儿,立在院中,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舍,“春花姐姐且保重,奴婢若是得空必会回来看看姐姐的,还有姐姐若是得了闲,也可以去看看奴婢的新家。”
华清换了一身桃粉色的裙子,她鲜少穿如此明媚的颜色,此番穿在身上,立在太阳底下,神色明媚,模样娇好。
她怀中的宝儿穿着件儿大红色的圆领袍子,脚上套着一双精致的鹿皮靴子,瞧见春花,就扭过头去,显见不想瞧见春花。
再说清风,本就生得白白净净,此番也是穿着件儿绛紫色的新衣裳,如今正厌恶的看着春花。
春花气得心口发疼,她瞪着华清,口中回道:“华清,你莫要得意……”
“春花姑娘且住口吧,华清不愿与你一般见识,不代表我也能同她一般大度。你若是再胡言乱语肆意诋毁华清,那就莫要怪我不看娘子的面子了。”清风不耐烦的呵斥一声,而后揽着华清,径自去了。
春花眼看着院门开了,又合上,她蹲在地上,满脸绝望。
再说清风出门之后,神清气爽,他揽着华清,再没有一刻这般欢喜过。
“华清,那牛车就在巷子口,一会儿的功夫也就到了。那新家你肯定喜欢,院中自有石桌石凳,后院里头有棵梨树,还有那床幔的颜色,也是华清你最喜欢的清爽颜色。”清风笑道。
华清垂着头,声音当中透着害羞,“清风大哥……宝儿还在这里……”
“宝儿又不是外人,他以后就是咱们的孩子,跟自家孩子说话有什么好避讳的。”清风笑道。
巷子里头此时并无行人经过,只巷子口停着一辆牛车,华清四下一瞧,面上泛红,口中娇嗔到:“清风大哥……有话还是回家再说吧……”
清风笑得眯起了眼睛,他接过宝儿,抱在怀里,口中期待道:“既然华清你愿意回家再说,那咱们就回家再说。”
几人很快就走到牛车前头,赶车的是个粗壮的汉子,清风扶着华清上了牛车,那华清突然低呼一声。
“华清,怎么了?”清风立在牛车外头,探头朝里看去。
“清风大哥送给奴婢的那枚宝相花流苏金簪,奴婢竟是忘记带了。”华清焦急道。
清风回头看了看那天色,这才转向华清安抚道:“华清,你莫要着急,我这就回去取去,你可记清楚了那宝相花流苏金簪放在哪里?”
“奴婢自然记得,那金簪本是奴婢日日带在头上的。昨夜因着宝儿失踪,奴婢就把金簪取下来,放在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