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土地公站在杂草丛里,低声说了几句话,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十几个蘑菇一蹦一跳的冒出头,擦着众人的鞋跑走了。
安宁心中有几分惊奇,不过也仅此而已,那厢苏浔却是合不拢嘴,面上颜色异彩纷呈。
望着土地公将蘑菇派出去,几人默默无言立在原地等消息,四人里,只有苏浔一个凡人,往日他时常嚷着以除魔证道为己任,做起事却不靠谱。
安宁与他早有芥蒂,见他在此,颇觉碍眼,斜瞥了他一下,冷然言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跟上去捉妖么?”
苏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遥光、土地公两人,心知这蚌精有意赶他走,脾气上来,眼睛一翻,道:“你管我!小爷就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土地公身边,打定主意不挪窝。
安宁和遥光无语。
土地公听到这话,眼皮颤了颤,打量了他几眼,叹了口气,半晌,喃喃道:“若小老儿当年……当年也……”话至此停下,唯留一连串叹息。
苏浔挨着他坐了,对这个土地公很是好奇,毕竟凡人遇见神仙几率不大,一个萝卜样的神仙更难见。
“沂山弟子苏浔,见过土地公。”趁着暂且无事,苏浔眨了眨眼,向他揖了揖,搭话道。
土地公低着头,不知听见没有。
“弟子看过许多传记本子,说土地公如何如何,不曾想差距那么大……”苏浔一张嘴噼里啪啦说道。
土地公闻言,怔了一下,连连摇头,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
他头上的叶子垂在脸上,叹道:“这世上土地公很多,只有小老儿,是这般模样。”
“为何?”苏浔不由奇道。
土地公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遥光,两只短细的手扶着膝,面露沧桑,道:“小老儿当年做错了事情,自觉……对不住许多人,就自贬为此种样貌了。想着,若有一日被人发现,便是饿极挖来吃了,小老儿也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极严重,几人均是怔住,苏浔也不敢再打哈哈,收敛起笑容。
“一千五百年了呀。”土地公眼中渐涌出泪来,声音哑了下去。
苏浔抓了抓头发,张了口又闭上,虽说心下好奇,却知不好勾起他人的伤心事,便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气氛微冷,他咳了一声,眼珠子晃了两晃,转而问起其它事来,道:“土地公,我方才见你的样子,像是知道那妖物。”
此话一出,土地公脸色又霎时变了,非但没有转好,且嘴唇都颤抖起来,道:“是……是了……”
苏浔不明所以的望着他,觉得这萝卜土地公颇有些神神叨叨。
过了好一会儿,土地公才缓过神来,声音嘶哑道:“小老儿是知道的。”
几人同时望过来,苏浔问道:“那是什么?”
“很多年前,它曾来过这里。”土地公木然道。
“那时出了一件事,让仙界知晓,尘鬼不只可以拼接身躯而生,还可以妖化普通人。”
苏浔大奇,道:“怎么说?”
土地公语速缓缓,似是陷入沉重的思绪里,道:“尘鬼由何而来,我们仙界探查许久,也不得而知,但它们是无意识的,除了吃人以外,什么都不懂。但在一千五百年前,有了变数……”
一千五百年,安宁心头一动,那时自己还没神识,外界发生的事确是不少。
“那一年,复州山跂踵出世,天帝恐生变故,派北斗廉贞星君前去查看,哪知这一去,”土地公稀疏的胡须颤了颤,道,“廉贞星君就再没回来。”
安宁下意识看了眼遥光,同为北斗星君,岂不是他的兄弟或是同僚?
那旁土地公继续往下说,道:“仙界众仙知道出事,接连派下天兵天将,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这一查,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大事,他们发现了尘鬼的踪迹,很多人更与之交过手,却纷纷败下阵来,折损在那里。”
“起初,大伙以为是尘鬼太多的缘故,然而逃回来的那些兵将却言,尘鬼并没有多少,但样貌和以往大大不同,出手更加狠辣。”
他们曾见过的尘鬼,如同肉虫一般,原来不止如此。
土地公道:“那位将领说,是他亲眼所见,尘鬼有了普通人的身体,只是肢体扭曲了些,浑身漆黑,力大无穷,各有本领。”
苏浔忙问道:“尘鬼是怎么获得凡人身躯的,难道还是靠吃人么?”
土地公叹了口气,道:“与你所想一样,那时仙界也在四处寻找线索。而我们这些土地是最接近凡人的,理所当然接到了天令,在自己所管辖的范围内探查一番。”
“小老儿那时就已在本地做了五千年地仙,掌管离山方圆百里。”
“离山?”安宁和苏浔异口同声的道。
山脉塌陷,苏浔不知离山是哪里,安宁也是掉进深坑才发现的,便是说,土地公在离山仙派覆灭之后到了此地。
土地公陷入回忆里,徐徐说道:“一千多年前的一个二月初二,我照例去土地庙,等候村民赠予的荷包蛋。”
二月初二是土地公生日,民间有送荷包蛋的习俗,那时尘鬼猖獗,这片土地又曾遭重创,旧时传统得以恢复,想必后来未再受荼毒。
土地公道:“那日,很是奇怪,等到午时都不见村民身影,我隐隐觉得不对。又等了两个时辰,却见村民们跌跌撞撞的跑进庙里,他们哭声一片,哀求着什么,声音嘈杂也把我弄糊涂了,好不容易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