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热闹过后,姜文臣特意寻了姜五爷说话。
两人离开闹腾的宴息室,来到书房中。
姜五爷随意地坐在炕上,径自摆了棋盘,“坐吧,咱们父子俩也好久没手谈两局,听说你在书院颇得山长称赞,想来也长进不少吧!”
“儿子不敢。”
“来吧!”
“是……”
两人一白一黑落下,姜文臣从容不迫,姜五爷尽在掌握。
“爹,过几日儿子想带一个人回府,他是儿子的同窗好友。”
姜五爷眼皮未动,“是什么人啊?”
“是御史中丞家的公子,与儿子交情甚笃,为人谦和,是个不错的人。”
“哦,既然是你的朋友,带回来也无妨。”
见他同意,姜文臣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对面的姜五爷眼中滑过的暗光。
一局过后,姜五爷脸上带了些笑意,“果然长进了不少,也不亏你们山长那几句夸赞。”
“谢谢爹,儿子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只希望没给您和娘丢脸才好。”
毕竟他的身份在这儿,大多人都是敬着他身后的父母罢了。
姜五爷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水吃了口,“在书院里可都还好?”
“回爹的话,儿子在书院一切都好,同窗友敬,恩师厚待,倒是不能常在爹娘膝下尽孝了。”
“家中之事你无需挂心,读好书就是,到了后头,有你操心的时候。”
“儿子谨记。”
姜文臣心热地应下,脸上,笑意更甚,看的姜五爷也有些无奈。
他这个儿子说起来是长子,可偏偏他与长乐在之前都年轻气盛不懂得照顾。
后来又生了清臣与姝儿,这才算懂了不少事,那时候又在操心那两个,更是忽略了长子长女。
比起来,到底是多疼些幼子yòu_nǚ的。
长子有心在父母面前表现,他和长乐也自然能察觉的出来。
便也都由着他了。
几个孩子中,人都说文臣像他,其实不然,最像他的是清臣。
那孩子自小敏锐,甚至作起学问来比长子还要强,可偏偏晓得哥哥走了这条路,他宁愿走了另一条,也不给人有机会将他们放在一块儿攀比的机会。
最省事的大抵就是秀臣了,不,现在也不省事了。
他这生的都是来讨债的啊!
捏了捏眉心,他突然道:“文臣,你一直都是为父的骄傲,即便你什么都没有,懂了吗?”
姜文臣一愣,那双肖似他的双眼登时就溢满了温热。
他其实最在意的并不是什么榜上有名,什么才子称号。
而是这一句认可罢了。
他忙地揉了揉,瓮声道:“儿子失礼了。”
但是,真的好高兴,这么多年来,他的努力原来都没白费。
姜五爷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在爹面前,无碍的,这些年你的辛苦爹和你娘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打搅你罢了。如此,也能磨练你的心智,于日后有益。”
“爹……”他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姜五爷勾唇一笑,“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岂有不清楚自己孩子的父母?”
因着这一句话,姜文臣满心欢喜,只觉得心里都塞得满满涨涨的了。
过了两日,封文轩当真前来拜访,姜文臣得了姜五爷的准许,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将人给带了进来。
知晓这件事的姜姝儿并未生气,她已经不会像从前那般沉不住气了。
比起他,她更担心的是自家姐姐。
“你说,五姐若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子怎办?”她撑着下巴,一张脸被挤的圆圆的。
清臣在调弓,拉了拉弦,总觉得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那个小子我见过,面貌倒还算俊朗,不过比起咱们家来就差了些。至于为人如何,我打听过,是个温吞友善的。”
“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坏人,可问题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想起这个她就来气,逃过了刘基却没能逃过刘准。
这是两辈子都跟他们刘家扯不清了么?
姜清臣顿住手,将弓放下,犹豫了下,道:“其实,姝儿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是注定的?”
“什么事?”
“你说过,前世五姐在刘家过的并不好,最后也是一尸两命。”
“刘基既然身有残缺,如何留下子嗣,那个秦氏说五姐与人……也许并非胡诌。”
“否则,爹娘又怎会不为其讨回公道。”
姜姝儿睁大了眼睛,脑袋一懵,“你是说,很有可能,姐姐与、与……”
“你不是说,刘准在五姐死后也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大宅里的阴私腌臜无非就是那些,即便他没经历过,也能看出一二来。
起初猜测时,惊讶也是有的,因为那人是他亲姐姐,他如何也不愿把她想成那般。
可,又不得不这么想。
姜姝儿脑袋一团乱,可经他这么一说,自己也发觉了刘家的事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
当初秦氏指着她姐姐的棺材骂,对她恨入骨髓。
最后这事却是姜家让了一步,平息了。
难道说,姜秀臣与刘准真的……
灌了口茶水,她平复下情绪,道:“那怎么办,五姐她如今与刘准,若是再嫁入刘家,我可不放心。”
虽说她不是个因为身份就瞧不起人的,但刘家的水不好淌。
姜清臣摇摇头,“等,这件事爹跟娘都还没说什么,你也就当不知道吧,五姐心细,你别叫她瞧出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