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乌鸦、新坟,明明应该是极其灿烂的时候,满目都是凄凉,乔阳有些粗暴的搓了搓自己的脸,声音依旧还有些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其中可是有谁插了手?”抑或是你不只是收了个尸。她之觉得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发懵,还一个人努力兮兮的想为什么,结果却有这么多的人如今都躺在了这里。
如在后世,元朝之时,为了省粮食,每每有老人过了六十岁,就会被强制性的被送进活人墓中,等死,可那是强制性的,不管家人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都要这么忍受着。可如今不是,主公从未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命令,枣祗也不会是那般残忍的人,可如今却比那时还要更加的现实,若只是把人给丢了下来也不算什么,结果却是连命都没了。
乔阳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额头,蹲下去伸手从篮子里拿了剩下的一炷香,凑在已经燃起的火折子上点燃,然后平举在眼前,心中也默默地祷告了片刻,才一一的扎进了土里,然后蹲在地上,意义的看过去。
“许多都是自杀的,为了他的家人。”从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是有些感触,脸上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感慨:“都知道许下会受了流民,可能走到这里的,许多都没了多少粮食,做父母的不想拖累孩子,又想省下来一口口粮,便会瞒着孩子放弃了自己的性命,虽然伟大,却也悲哀。”
“这里离许下已经很近了。”不错,这里离那边其实已经很近了,若是走路,只要两天,或者一天半,便能到了,何至于能到了这般地步,难道那么多天都走了过去,如今却没了力气吗,就是吃着树皮草根,不也可以撑下去吗?乔阳的头又疼了几分,这实在是令人难受。
从事也没有接话,反倒沉默了许久,才幽幽的道:“他们,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所以他命人做了许多的牌子,上书至许下仅一日脚程。又省了军中的口粮出来,以做救助,不过也是杯水车薪。
乔阳更觉得头疼无比,却也隐隐的觉得有些说不通,之前去了许多村庄,除了那极度奇葩的人家,家里的孩子都是孝顺的,无论如此,都惦记着给父母养老送终,在这这个时代,本来也是个讲究孝道的年代,如此轻易地看着父母丢了性命,总是有些不对劲的。道理也好,道义也罢,从来没有不管父母这一说啊?
殊不知就是因为太管了,饿着自己,饿着孩子都要不能让父母受了委屈,事实上许多人走到这里身子这都要垮了,不愿意孩子一个人带着幼子,再奉养自己,他说不知道还有多远其实是骗人的,许多人是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觉得孩子马上就要过了新的生活,才会越想越多,越想越苦,最后做出来最最不应该的选择,留下最多的话也就是好好活着,得天下平稳后,落叶归根,莫要让父母流落异乡。
只是,从事的眼睛亮了起来,眯着眼睛俯视着垂头不语的人,令君说了,这位先生是一定有办法的。
乔阳低头看着长长的香慢慢的变短,然后终于站了起来:“过些时候,我命人送一些粮食过来,虽是个艰难的世道,也不能无缘无故的便死了这么多的人,总有一日,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活的潇潇洒洒,没有半点愁容,既然大人驻守在这里,便多费些心思吧,这些时候可还有此类残酷发生?。”无论如何,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看那从事摇了摇头,她顿了片刻,眉头皱的又紧了些,又想了一想,才不确定的问道:“大人要在这里留多久,何时回转,可会向南而去?”从事连连摇头:“不走、不回许昌、不向南。”瞬间达成回答三连,乔阳懵,这送来一个从事这么乖巧,这么实在怎么整?
她终于舍得好好地端详一下这位武官,初时自己满是怒气,他又总低着头,反倒是有些不慎注意,如今再看,总觉得眉宇之间隐隐的有些熟悉,又说不出来像谁,乔阳一边在心思思索,一边就问了出来,从事大人回答的爽利异常:“倒是有人说,吾与堂哥有几分相似。”“堂哥。”“便是尚书荀攸,荀公达。”
乔阳顿时大悟,可不就是么,就是有几分像荀攸,还有一丝像荀彧,只是荀彧笑意温和、荀攸愁眉苦脸,二人又都蓄了胡须,一时间也没注意到,现在看看,可不就是这样么,不过,若是荀攸的堂弟:“所以,又是一个大侄子吗?”
调侃的话儿几乎是脱口而出,也是因为平素逗惯了荀攸,每每这么一说,公达也不说话,就一眼一眼的看她,乔阳才不管,下次见了还是继续逗,也算是一景儿了,可惜这位是个很自来熟的性格:“是,若是细说,也应当称一句叔父。”
莫名的有些爽快,乔阳点了点头,从腰间拽下一个玉佩递了过去:“呐,见面礼,好生守着吧。”“是,叔父。”乔阳摸了摸脸:“你叫什么?”
“小侄名俊,字公武,一直受叔父照顾,如今侥幸得了职位,这才被派来许下,一切皆听叔父教诲。”这一句一句说的真心实意,听的乔阳一阵阵的发冷,最开始沾个便宜还好,要是一直都这么叫可是不习惯了,只能干笑两声:“原来是荀家公子,实在失敬了,只不过兄长胸有沟壑,既然择大人受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如此,阳也就放心了,粮食不日便送来,亦皆归大人安排,只愿能少送些性命。”
那人一看欣喜,拜的极其诚心:“必不负叔父所托。”眼睛几乎要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