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她的脸,紧张的目光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辗转闪烁:“怎么了,素弦,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温度?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她知道也许此时霍夫人就在门外,她什么也不想多说,清冷的目光不给他一丝过多停留,只淡淡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理会他复杂的神色,便径自走到床边背对着他坐下,床上铺着纯白暄软的天鹅绒,诱着人想要慵懒地躺下再也不起来,然而她只是静默坐着。
他看着她孤单的背影,黑缎似的长发披肩滑下,下面衬着淡粉色花纹的白绸衬衣,瘦削的她显得更是娇小。这一刻他很想再次拥住她,可是他也怕,怕她的冰冷残忍地浇灭了他的热情,然后代之以茫然和绝望。
他却也挪不开脚步,就那么望着她,屋子里静谧得可以听见针掉的声响。
傍晚时分文森特医生前来为他复查,见了老校友霍裔风倍感亲切,说起在大不列颠的日子,更是轻松愉悦。不久有个女侍来报,说张小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看样子身体不适,他便请了文森特去瞧。
素弦看见文森特随着霍裔风进来,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诧异。霍裔风以为她紧张,便道:“文森特也是诺丁汉大学毕业,是我的校友,大家都是熟人。”他看到柔和灯光下她的脸异常白皙,关心道:“这个季节容易受凉,让文森特给你看看。”
她也就走过来,对那洋大夫微微一笑。文森特仔细地诊看一番,放下听诊器,道:“张小姐心率有点快,又缺乏食欲,我开一点安神和开胃的药,晚一点派人送来。另外张小姐不要过度操心,保持心境平和。”
素弦一一点头应下了,文森特又问道:“张小姐最近睡眠好不好?有没有再梦魇过?”
她有些不耐烦:“没有,睡得很好。”
洋大夫与霍裔风对视了一眼,霍裔风略一点头:“谢谢你了,文森特。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他送了文森特下楼,又返回来,素弦见了他也没有说话。他犹豫了片刻,道:“方才打电话问了,你哥只是有嫌疑,所以暂且限制了他的自由。他一个人待在单间,待遇也还可以。”
这时有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甚至不能确定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裔风,你早就知道我哥的事,对么?”
他愣了一下,没有答话,她站起身,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没什么。你和文森特先生是老校友,一定无话不谈吧?”
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发问让他如在云里雾里,他迟疑着点了下头:“嗯。”
她嘴角一弯,笑容越发地令人捉摸不透:“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病呢?”
他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却也不觉得是件严重的事,就揽着她的肩膀陪她坐下:“他说过,你害怕火,见到火便会花容失色。我记在心里,早就对自己发誓,这一辈子,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她眼眸柔和地看着他:“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温和一笑:“你不想提,我便不问。”
她笑出了声,挑眉看向他,他觉得她笑容里藏有古怪,就道:“素弦,你今天是怎么了?我知道张晋元的事让你忧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这一刻她却是突然紧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既然决定要逮捕他,何不干脆一点,偏要等到我们上船的前一刻?”那冰冷的目光直刺到他的心里去,他的思维瞬时凝滞,一时就语塞了,然而她继续把那把剑刺下去,直到刺穿他的身体。她道:“你不可以否认,因为带头的警察,就是那天晚上来医院找你的!”
她步步紧逼,又道:“既然你怀疑我哥哥,为什么不讲清楚,说明白,一切误会还有解开的可能。你怀疑他,便是怀疑我,他不是清白的,我也不是!”她声音压得很低,含着泪音的嗓子变得沙哑。
那一瞬他也懵了,是的,他知道一切。早先来的那人是他手下的尉迟队长,他告诉他先前临江码头上的那场围捕,抓了一个唤作鱼老六的,是天地游龙帮的三号头目,也是他们这次行动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他知道难以活命,一开始的审问便一言不发,然而他经不起严刑拷问,就咬出了一个名字:张记玉器行的张晋元老板,说他才是这次走私国宝行动的组织策划者和牵线人。不过证据尚不充分,他命他们先暗中调查,然后见机行事,却也不必顾忌其他的。
她见他迟迟不开口,语气却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刚正不阿,就算枪指在头顶,你也绝不会徇私。你自信可以应对一切,所以你可以理所应当地保持沉默,顺其自然。可是那个人是我的哥哥,是我的至亲……”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是天大的案子,一旦沾上关联,再想脱身便极难。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究竟要想什么办法,怎么帮我?”
她面色凄然,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口气却还在要强,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如隔汪洋,她的陌生令他找不到思想的头绪,他只是重复着一个意思:“素弦,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突然紧紧抓住他衬衣的袖口,目光闪烁凄迷:“我哥是冤枉的,你会救他,对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清者自清。”
她也就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怅然的眸光散向地面,怔忡着松开了他的袖子。
他又道:“你是我的软肋,是张晋元告诉天地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