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几日绵绵细雨,屋子里成日拉着帘子,晨昏白昼不分。素弦养着脚伤,也不能活动,连日里坐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下午青苹进来,拿青瓷小碗盛了牛骨汤:“小姐,整整炖了一天了,趁热喝吧。”自从她那次以为素弦快不行了,在她耳边倾吐了一大堆的心里话出来,就一直担心素弦真的听了去,定要对她打击报复,所以往日的气焰消了不少,对素弦也恭敬许多。倒是素弦仍旧淡淡的,对她的态度不温不火,但是越是这样,青苹心里就越发忐忑。
素弦合上书,抬头问道:“许久没听见房檐滴水了,雨停了么?”看青苹点头“嗯”了一声,吩咐道:“那烦你把帘子拉开,窗子也半开一下。”
她掀开紫纱幔帐,顿时一股清新迎面扑来,又问:“青苹,天边有彩虹么?”
“嗯,是淡淡的一道彩虹。”青苹把象牙白的绒布帘子挽成花结。
素弦喜道:“太好了,一会儿你扶我去看。”
青苹回过头,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不妥吧,大少爷关照要你卧床静养。”
素弦似乎没有听到,又吩咐道:“我有点发困,端些咖啡上来。”
青苹低下头,牙关紧咬着,尽量将自己的怒意掩起,径自去了,不多一会儿又返回来,堆了满脸的笑容:“小姐,你看看谁来啦?”
霍裔风拎着个大红色圆盒子走进来,忽然门口又蹦跳着进来一个小孩子,手里抱着好大一束玫红的康乃馨,几乎把他的小脸完全挡住。
素弦惊喜地回不过神儿,那孩子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过来,稚嫩的童声道:“素弦姑姑,祝你早日康复。”
她高兴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家庸?你怎么来了?”她迫不及待地接过花束,然后细细瞧着他的小脸,他似乎比那日在墙头见到时又长高了,粉扑扑的小脸蛋直叫人忍不住想捏捏,他的小鼻子软软的,跟姐姐的简直一模一样……
一旁的霍裔风笑道:“这小家伙见我拎着礼盒,说是雨好不容易停了,非要跟我一起出来。看来啊,带他出来还真是对了。你看,素弦姑姑看见你多开心啊。”
青苹端了水果点心过来,一样一样摆好,素弦唤她拿巧克力来。青苹低头的时候暗暗侧目,递了个警示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以免引人猜测。
素弦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强烈,却也很难抑制见了亲人那种难以言表的兴奋。她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家庸真乖,谢谢你送给姑姑的花。”
“嘻嘻,是二叔买的花呢,他教我送给姑姑的。”家庸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道。
霍裔风笑道:“我们家庸有这份心意,素弦姑姑当然开心了。来,你去帮姑姑把花插到花瓶里,别让她一直抱着好不好?”
家庸点点头,抱起花就跑到壁柜旁边,壁柜有点高,他踮着脚才够着花瓶。
素弦忙道:“家庸,小心摔倒!”满面都是紧张和担心的神色。
“没事,他在家里比这高的都够到过。男孩子嘛,要放手让他锻炼。”霍裔风道。他看向她的脚踝:“你的伤怎么样,消肿了没有?能不能活动了?”
素弦正笑眼看着家庸,道:“按时擦着药,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疼了。”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打开,金丝绒布上摆着一个别致的茶色小玻璃瓶。
家庸跑了回来,指着那瓶子道:“哇,这是爸爸那天拿回来的呢。”他笑着道:“没想到我们洋行里就有熏衣草的香水,所以就让大哥取了一瓶。”
她接过香水瓶,拧开盖子轻轻闻了一下,果然味道清新怡人,如是置身自然之间。
“裔风,谢谢你。”她对他温婉一笑,他亦是含情脉脉地看向她。
家庸这时插话道:“素弦姑姑,你和我二叔是不是一对儿啊?”仰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神情。
霍裔风拍拍他的脑瓜,笑道:“小鬼头,你看呢?”
家庸眼珠一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看嘛,二叔特别喜欢素弦姑姑。素弦姑姑,你喜不喜欢我二叔啊?”
他童言无忌,素弦倒红了脸:“素弦姑姑喜欢家庸。”
家庸露出很开心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嚷道:“素弦姑姑,我带你出去玩儿吧,放晴了外头可舒服了。“
霍裔风赶忙一把拽住他,生怕他拉扯到素弦伤处。
素弦笑道:“没事的,好长时间没出去透透气了,叫他这样一说,倒还真想出去看看。”唤道:“青苹,帮我拿双鞋过来。”
一双素色绣鞋拿来,她欲弯腰去穿,他已从青苹手里接过鞋来。她忙道:“这可使不得,裔风。”
他温润一笑:“你是伤号,听我的。”他小心地抬起她受伤的脚,小心翼翼地把鞋套上,轻轻别住扣带。
他背着她下了楼,从公馆的西门出去是一个小花园,这个季节花儿开得正好,雨后阳光明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别样清新。
他蹲下身,她慢慢从他背上下来,一只手撑在他的手臂上,试着走了两步,步伐不太稳,脚踝的伤处隐隐发痛。
她看着他关切的目光,笑道:“还好,能走动了。”
于是他搀扶着她,沿着鹅卵石小道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不远处的砖墙下栽着一架葡萄,满墙都是明艳艳的鲜绿,架下有一个绿色的小秋千,家庸一眼望见便奔跑过去,起劲地荡起来。
素弦忙唤道:“家庸,小心点啊!”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