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只是那么一路走着,苍茫月色下,肃穆的宅门深深,不适合谁来被谁挽留。
他久久地伫立在那里,直到她踽踽独行的身影隐没在茫茫的黑夜之中。良久,他返身回了灵堂。
裔风匆匆赶来,“大哥,香萼跟我说,你要休了素弦?”
“她已经走了。”裔凡继续跪在灵前,面无表情地道。
裔风默默地跪在他身旁,“大哥,你是怀疑,大嫂的死——”
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裔凡打断:“不要说了。”
裔风怔了一下,突然提高了话音:“你不是说,你会无条件地信任她么?无论谁有质疑,你都不会听信,你会永远包容她,爱护她,你赶走了她,不会后悔么?”
“我是很信任她。”裔凡道,“但是,我更信任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沉默了一刻,他摊开掌心的钥匙,对二弟道:“找个恰当时间,我们可以去打开密室了。”
裔风望了望那把造型奇特的钥匙,“爹把这钥匙给了素弦,他还是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裔凡眼里的光忽然黯淡下去,却并未接话,只道:“我看,还是等爹出殡以后吧。”
霍彦辰入葬以后,一日晚间,裔凡和裔风进入书房,扳动了书架上《周易》的机关,打开了密道的铁门。墙壁上安有莲花造型的灯盏,用火把点燃以后,整个暗道灯火通明。穿过暗道,便到了一间六边形的储藏室,其余的五个边上,每一面墙壁上都绘有栩栩如生的彩绘佛像,样貌神韵或喜或威、或笑或怒,各有不同。但是,与去年所见不同,整个室内空无一物,地上隐有放置箱体所留下的尘土痕迹。
裔风这时才从通道过来,见了眼前的情景,便道:“大哥,我方才查看门锁,发现有被人撬过的痕迹。难不成,这里已被盗贼光顾过了?”又思忖了片刻,“却也说不通,沉重的木箱,总不可能不留痕迹地被运出去。”
裔凡凝视了一瞬墙上的佛像,道:“二弟,你可记得,爹临终前,对我们嘱咐了什么?”
裔风回想了一下,“爹说过,面对神圣,要我们一定谦卑。如果‘神圣’指的是这五幅佛像,‘谦卑’,是什么意思?”
裔凡想了想,道:“人们谦卑的时候,都要降低姿态,伏身以示敬畏。我们在佛像下面找找。”
二人在佛像莲花座的地方细细观察了一番,却并未有发现什么机关。裔风仔细敲了敲墙壁,突然发现与来时通道组成三角形的两面墙壁后,似乎是空的。
裔凡道:“我听爹说起过,这间密室之所以是六边形的,是因为它其余两面也是延伸的通道,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想来爹是未雨绸缪,将箱子移入了其他的通道内。我们只需打开这两面墙便可。再仔细找找吧。”
二人用强光灯和放大镜仔细检查莲花座的地方,这才发现,在莲花座一片勾勒莲花瓣的彩线上,似乎隐现微不可察的缝隙,隐匿在浓重的油彩之中,实在很难被人发现。裔风拿了薄铁片、匕首、撬棒等工具,小心翼翼地插入缝隙,将墙体上的整片莲瓣撬开,内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块莲花形状的精密凹槽。
裔凡想起这凹槽的形状,与母亲留给自己的那枚青玉莲花佩刚好吻合,正欲回房去取,裔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同样的青玉莲花佩来,道:“看来,爹给我的这样东西,便是开启密道的钥匙。”
裔凡回想起父亲说过,这两枚青玉莲花佩其实是一对,一枚在他的生母曾浣菽手里,另一枚则在父亲手里。父亲把这枚玉佩传给了裔风,可以想见,他虽然早就知道裔风不是他的儿子,可他自始至终是真心待他的。想到这里,心中一暖。
莲花佩严丝合缝地镶入了凹槽之中,背后有一块奇怪的凸起,先前不知何用,原来这就是旋钮。裔风轻轻旋动,整道墙由下自上缓缓移动,不久,一条同样的黑暗密道展现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