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杨顺跟随严鸿进了内室,见张青砚也跟了进来。严鸿大模大样往床上一坐,指指床边的凳子:“杨叔父,您请坐,不必客气。咱叔侄俩都是自家人,也不必讲什么客气。中间有什么误会,都敞开了说罢。”
杨顺自从沈家庄事件后,对严鸿就如同兔子见到狼,怕得要命。此刻心中有鬼,早已六神无主,哪里还敢托大。勉强用小半个屁股蹭着凳子,强笑道:“钦差在上,下官这次带兵来解围,因为寒冬出兵,马无草料,更兼弹药、丁壮都不凑手,因此亏欠了些。还望钦差大人恕罪。若是有本地将领,因为与我私怨,出言挑拨,钦差千万别相信。”
严鸿眉毛一竖:“杨叔父,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严鸿虽然不会带兵打仗,可我这里有会打仗的人啊。马芳、麻禄的话就算不可信,我自己带来的俞大猷俞老兄,总该信得过吧?我的心腹幕僚云初起云老兄,总该信得过吧。您这大同军镇的情况,我不敢说了如指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您老在黄狼坡耽误这么些天,一兵一卒都不派过来,别真把我当成傻瓜啊。这行军驰援的事儿,要是我死了,自然随您怎么说,可我还没死呢,那哪能这么被您编排呢?再说,我也让梁老兄送信给您,送的消息,不论真假,全是我安排的。不这么说,只怕您老还不肯来马莲堡呢。就冲这,您也别说那些虚的了吧。还是那句话,您要还是肯把小侄当自己人,咱有话说话,一切好商量。您要还跟我打马虎眼,想糊弄过去,现在可没这便宜的事了。”
杨顺见左右无人,又知自己这次大败亏输,处处受人算计,只觉得腰眼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严鸿磕头如捣蒜道:“严贤侄,严钦差,严大老爷,饶命啊!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下官的不是。我带兵无方,畏敌如虎,贪生怕死,统率的这卫所兵马,战斗力也甚是寻常,和蒙古人拼起来,大家都怕啊。再说,下官在宣大干的些见不得人的事,生怕沈炼知道之后写进文书里,被您大老爷拿住;又怕钦差您老听信了马芳的谗言,于我更是不利。因此我鬼迷心窍,这救兵来得确实是缓了。下官罪该万死,该当千刀万剐,但请钦差大老爷看在我义父严阁老和义兄小阁老的面上,饶我这一次吧。下官在宣大积累的家财,上次大半都已经给了钦差您和严阁老、小阁老了,这次剩下的我也全部让给您,只求您让我保全身家性命啊。总督我也不要当了,您能给我条活路,我便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