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鸿握住酒杯,试探问道:“马将军,你久镇边疆,听说又曾在鞑虏俺答汗手下做事,不知道我国朝抵御鞑虏,当以何为先?”
马芳听得此话,一声叹息道:“严钦差,实不相瞒,我天朝官兵,不如鞑虏骁勇,骑射不如彼军,那是无可掩盖。然而最差的一点,却不在兵,而在将,在官。”
严鸿道:“何以这般说?”
马芳道:“若单是兵不如鞑虏骁勇,最多是野战吃些亏。我军还可以守城,还可以凭借火器抗衡。然而现在第一桩,为将帅者缺乏胆气,畏敌如虎,不敢和鞑虏死拼。鞑虏来了,只知道逃避。能逃入城便逃入城,自己城池被攻破,也不敢救援。这样一来,我军千里防线,处处只知自保固守,反而成了兵力分散,孤立无援。以我宣大为例,雄兵十数万,那俺答号称控弦二十万,以我估计,麾下丁壮最多也不过十余万之数。两家相比,我军纵然势力不及,加上城关火器,还有背后朝廷,如何不能和他一战?但只因人人存了自保之心,于是今年头里一战,竟被鞑虏打下四五十个城塞,将士儿郎死者不下两万,边民之伤亡更在其上,岂不惨痛!为将者既然懦弱,那么部下士兵,自然是个个惜命。临阵接敌,先想逃跑。须知战场之上,一人怕死,动摇全军,全军怕死,反而易死。正因为鞑虏视战为生,我军畏战如死,因此我军每每被鞑虏击溃,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