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陆炳为官多年,自懂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只是他之前为人相对内敛,不喜争斗,尤其对文官百般容让。可这次,方钝的行为,也是触了他陆文孚的逆鳞。自己的手下跟真倭打,与夷兵战,结果回朝之后,却被自己人砍杀,他也是怒火满腔,直接向天子老兄诉起苦来。
嘉靖看着这奶兄弟诉苦,心里也一阵难受。当初自己即位之后,就曾向这位兄弟许下,我一日在位,便保你一日富贵,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自有我为你撑腰。当时这话,也是少年心性,为所欲为。而这兄弟多数情况并不因此而放肆妄为,君臣甚是相得。后来卫辉府,在火海之中,陆炳把自己从火场中背出来时,被烧的衣袍不整,须发皆焦,那份狼狈模样,自己一生不忘。那时的许诺可就不是少年人的意气之语,而纯粹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可如今,自己尚在人间,怎么自己的兄弟就被欺到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如今若说还有几分疑窦,就是那白银,是否真被锦衣卫私吞了?自己这兄弟当然不会背叛自己,是否是俞大猷等人胆大包天,要从中弄鬼,先不送入内承运库,而先自己分了一部分钱再说?
想到此,嘉靖吩咐道:“来人,传冯保来见朕。”他得知汪直要献银乞活,早安排了冯保带领心腹人,在内承运库那看守。过了顿饭光景,只见冯保满头大汗,跑进永寿宫内,磕头见礼。
嘉靖见他这份模样,倒没追究他失仪之罪,心里反倒十分欢喜。这证明冯保这是安心干活啊,不用问这是在内承运库那正忙着,听自己召他,跑着过来,看这一头汗。只是皇帝自然不知道,这跑是不假,不过可不是从内承运库跑,从那跑早累死了。而是离着永寿宫三里地开始跑,快进门时,再让心腹小太监喷几口水,就成了这副模样。
等冯保见过了礼,嘉靖问道:“冯保,那汪直输捐的白银,你可曾见到?”
冯保道:“万岁召见奴婢时,奴婢正在内承运库那指挥卸银子。这汪直说来当真可恶,办事不利。您说他倒是弄点金子,珠宝啊,结果一水全是白银,还都是重铸的元宝,内承运库那人手不足,奴婢也只好亲自上阵,要不是万岁召见,奴婢还得在那充当力夫呢。”
皇帝闻听,抬眼就看了下一旁侍立的黄锦。黄锦也知这冯保最近与自己有点离心离德,与严家往来也比较近,可是如今想动他,却不容易了。他也是皇帝记的住名字的太监,而且据说皇孙与这冯保十分投缘,一见冯保就笑个不停。皇孙是皇帝的心头肉,连带着冯保的地位水涨船高,连收钱这种事,也交给冯保去办。自己虽是老人,可是要想拔掉冯保这根刺,却不容易。见皇帝看自己,他急忙跪倒道:“回万岁,老奴回奏之时,银子并未入库,这中间怕是有些耽搁。”
嘉靖也不理会,又问冯保道:“这批银子的数目,可曾盘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