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这呢,则是太平大捷,四千真倭溃败,自然就被算成全歼。然后新河所一千真倭,沿途追击,又有斩获,更有耿家寨的一锤定音,因此计算下来,报个一万余,并不算太夸张。当然,为此辛五郎全军上下都死了至少两次。
至于说陈东、叶麻部是不是真倭的问题,按严鸿的逻辑,这帮人虽然队伍里面绝大多数是中国人,包括老营也设在中国沿海岛屿,可是他们都曾在日本居住过,名义上算是松浦家的合作伙伴,那么说其是真倭也不算不对。如果不是耿少泉没去过日本,也多半要被算成真倭的。
这里面,严鸿又把徐海和克里希大大夸赞了一番,说在万岁爷的感召之下,徐海宁波助剿,佛夷台州助剿,对于这歼灭八万、万余真倭的伟大胜利,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这也足见万岁爷明见万里,去岁下旨赦免徐海并令其招收旧部,今年下旨安抚壕境佛夷,如今投桃报李,这两股人都为我天朝所用。果然只有非常之主,才能收非常之功。至于毛海峰等人,严鸿也轻描淡写提了一笔,说他们也曾分兵在两处助剿,略有微功。
嘉靖见了塘报,自是欢喜,被严鸿的马屁拍得喜上眉梢。过了半个多月,又得了严鸿上的密报,上面说明,自己已经与五峰豪商接头,对方因汪直被擒,未能约束海上,导致部分恶徒犯境,深表懊悔。不但协助官兵对余党加以征剿,而且目前正在筹措银两。准备以白银报效内帑以偿汪直之罪。日后更是每年都要向内帑进行捐输。只求万岁能饶汪直不死。予以特赦,并准许开海贸易。汪直希望有个收税官的身份,征收赋税。
皇帝看到报效内帑这几个字,就大感畅快。虽然没写数目,但料想不会很少。他如今的心态,和那普通的老人,也没太大区别。由于去年里裕王生下皇孙,嘉靖皇爷爱若掌珠。只是想为自己的孙子多赚几个钱,多存些老本,让孙子将来过的舒服一点。
从来钱都是不嫌多的。这用钱的地方一多,饶是前次得了白莲圣库,他也觉得不那么充裕了。前思后想,越发觉得严鸿的话有道理,这死钱还是越用越少,必须把它盘活,必须开海!有了这个想法后,嘉靖密召严嵩。计议了一通,让严嵩父子这段时间坐镇西苑。替皇帝遮风挡雨,准备应付这一轮风暴。
然后便是皇帝下旨,让百官讨论开海通商,招安汪直事。这算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在朝堂上又掀起了一番波浪。这朝廷开海,可不是朝贡贸易,是皇帝提出,要建造海船,督造水师,远行西洋,与诸藩贸易,互通有无。同时也鼓励民间出海贸易,但是前提是必须按时交税。造船必须领取船引,按船引上规定的大小,建造对应船只。
嘉靖这一交百官商议,更引得朝堂上混乱不堪。原有的派系阵营,此时竟已然被彻底打乱,官员们按出身籍贯,分为了“江南派”“江北派”,而这其中又分了“浙人派”“闽人派”“蜀人派”“粤人派”等等。而同一省的官员中又分为“浙东派”“浙西派”“闽南派”“闽北派”等地域性组织,在同一地域内还有“绥靖派”“风骨派”“佞幸派”等等,阵营之混乱,让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要知原本在严党、徐党等大组织内,就存在若干小山头,如今有了这开海的事,等于是掀了盖子,原本隐藏的山头,大多涌现出来,各自拉帮结伙,组成势力。有是一心报效恩师座主,图个仕途通达;有的则琢磨着千里为官为的吃穿,如果把家族利益牺牲了,将来有何颜面见家乡父老?再说自己这官做的还有什么意思,便为了家族利益而与自己所属的派系唱反调。还有的则是见张三同意,自己便反对;另有的则是见多数人同意,自己就反对。比如江南浙东派的靳云松,原本属于反对开海的风骨派,结果发现名字与自己犯冲,且平素与自己不对眼的段铁樵也是反对开海,便毅然改投入绥靖派的怀抱。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整体上说,江南派中反对开海的居多。这也不奇怪,他们有不少人就出身豪商家族,这海禁一开,朝廷的势力进来,自己家族还怎么独霸?而且,自己事自己知,自己的家族平素就是强买强卖,货物质量和价格全都没有优势,一旦引入竞争,海外的人只要不是疯子,就不会买自家的东西。皇帝万一也搀和进来就更糟糕,到时候在江南开办皇店,那自己家还争个屁?
还有的则是收了豪商的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时候如果不出来说话砸盘,那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
另外一部分则是考虑市舶司如果恢复,那么提督太监也同样可能恢复,到那时候太监就又要掌权,说不定如正德朝“立皇帝”刘瑾那般的权宦,就因此出现,自己身为文官如何能坐视?大明的文官一向有习惯性反太监反武将的光荣传统,因此有的人哪怕没有利益纠缠,也毅然投入反开海的大军中。
而江北派,则是支持开海的居多,反正自己家平时也从这里分不到钱,所谓自己过不好,别人也别想好,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那么把朝廷的势力引进去最好,先恶心你们这些江南佬几天再说。万一到时候这生意越做越大,自己说不定还能混进去,分一杯羹。比如山东,那也有出海口,若是真把海贸搞起来,那也说不定就成了聚宝盆,因此山东籍的官员在支持开海方面倒是最为踊跃。内中又有山东四大家的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