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看了眼严鸿,见自家长官点头示意,便道:“我问了,据说看着得有千人上下,听说话怪腔怪调,半个字都听不懂,多半是真倭。”
严鸿闻听急道:“这可要糟糕,怎么来了这么多真倭?不是说真倭主力在宁波,怎么跑到咱这来了?”
吴惟忠此时一扫方才那木讷模样,反倒劝严鸿道:“大老爷勿惊,千把真倭,也没什么大不了。据我家帅爷帐下的陈先生说,夫人到了新河后,整顿武备,把婆娘们全都操练起来,还翻修了新河所的城墙。何况城内有两百弟兄和我们自家乡亲千把男丁,出不了大事。”
骆尚志也点头道:“是啊,钦差您是不知道,那帮凶悍婆娘,打起架来本就不输男儿,再一操练,就更厉害了,倭寇未必有便宜。”
严鸿却不肯信。倭寇的厉害,他是早就有耳闻,难道凭一群妇人和淘汰下来的男丁及警备队,还想守住城?这可不是抗日神剧啊。新河再怎么翻修,时间也短,城墙低矮,十分难守,时间一长,要是出了闪失,那便要出大事。
他忙道:“老吴,你那叫什么混帐话?你自己的婆娘还在那,你怎么就这么放心了?赶快回去整顿你的弟兄,一百人全带上,一个不剩,本地的锦衣卫也带上,我再把台州勇派出去,随你们一起到新河解围。这样加起来有一千多人,其中能打的好几百,也足以和那千余倭寇别一别苗头了。”
吴惟忠一听,说道:“那这一来,大老爷你身边还剩不到百十人,外加卫所的几百废物。那怎么能成?倭寇能到新河就能到台州,真到了那一步谁保您?再说新河离此远,而距离太平近得多。戚帅只消打退了太平的倭寇,自能解新河之围。想戚帅天神般的人物。破这等草寇不费吹灰之力。用不了多少光景,我等就算从台州现在出发。到了地方怕也是晚了。”
严鸿听到此,也觉得头疼。他虽然担心战局,却也不会壮烈到拿自己脑袋开玩笑。正在踌躇,外面陶智又一脸惶急的走了进来道:“长官。怕是要出事。咱的弟兄巡城时,发现情形不对。从城外来了许多汉子,粗看也有二三百人。个个身上都有功夫,有不少人还公开带着家伙,彼此之间呼朋唤友,多半是认识的,听口音都是温州一带的。这几百温州人这时候来。我看路数不怎么正,怕是要出事。”
吴惟忠听着介绍,更是急道:“大老爷,您听见了吧。这来路不明的人就好几百,要真发起难来,您手下百多人可抵挡不住。”
严鸿也知这事要麻烦。现在是两面都要人手,就看自己怎么安排,若是把人派出去,自己的安全确实难以得到保障。这赔本买卖,小阎王岂能做?不过,自己不是还能跑么?而戚夫人那边可跑不了。要是为了保自己,让戚夫人受了什么闪失,虽然戚老虎不好说什么,他心头这疙瘩摆着,八成要记一辈子,以后两人之间的结交,也多了些尴尬。
至于距离问题,赶的到赶不到是能力问题,去不去则是态度问题,哪怕自己派的兵起不到作用,戚老虎也只能谢谢自己,反之自己不发兵,那就成了见死不救。既然这支浙兵为人木讷,不想走,自己又何不做个人情?
想到此,他肚里猥琐地一笑,脸上正色道:“不管那许多,你们先去救家眷要紧。本官这里,自有计较,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逃到处州、金华,舍了台州就是。浙军将士在前线奋勇杀敌,岂能让他们的家眷受倭寇侵害?你等速速发兵前去,至于我,你们别管。”
他这话一出,三位浙兵军官皆受感动,他们为人朴实,哪知严鸿心里的道道。只想自己的出身跟严大钦差比起来,那算个啥?人家就算让自己替死,也是天经地义。如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以往所遇官员里,除了戚大帅以外,再无第二人拿自己这般看重,而就连戚大帅,也没讲过这般让人流鼻涕的话啊!
骆尚志当即跪倒道:“钦差大老爷,您啥也别说了!就算您请了军法出来,砍了我的脑袋,俺老骆也不走。让王三娃带兵去新河,我留下保护大人,凭我一条大棍,看谁能奈何的了您。”他生来力大,练的是一条亮银大棍。战阵中用制式兵器,不过自己应手的防身家伙,也带在军中。
王必迪听着刺耳:“啥叫让我带兵去新河,难道你的心是肉长的,我的良心就被狗掏了么?我也不走,我的软鞭未必就输给了你的大棍,让吴老大带兵回去,我们保护钦差,那些草寇要来,我俩就和他拼了。”
吴惟忠并未跪倒,而是对严鸿道:“大老爷,我老吴入伍那天,戚大帅就说过,当兵的人要做到令行禁止,军令如山。眼前便是万丈悬崖,长官没让停,就得往前走。我接到的军令是保护钦差安全,便不能离开您左右,至于新河那的事,自有戚帅安排,小人不敢做主。”
严鸿没想到在封建时代,还能遇到服从性如此强的部队,暗自佩服戚继光将兵有术。将岸一旁打圆场道:“钦差,依下官看,不如这样,派台州勇营前往新河所解围,您继续坐镇台州府城,并且飞马传檄,督促周边各府县发兵去救,也就是了。”
严鸿见自己戏份演足,三个浙军军官表了态,将岸又来知趣地说下场话,于是装作踌躇片刻,再叹息道:“如今之计,只得如此。台州勇营虽不堪用,但好歹也是千余兵力,只要能牵扯倭寇精力,也就是了。来人啊,传耿少泉前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