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见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弄得主战主和两下里都是心满意足,含笑离开。又有人备了那暖床女子送来,不过都被严钦差给轰了出去。这倒是让夏紫苏对严鸿多了几分好感。她这三天与石进孝叔侄相处,甚是相得,只是与王老总督那边,不怎么融洽。那四百户并那五十名官校则趁机花天酒地,都赞叹还是跟着严长官出来办差快活。平日里就算出门,又哪有这么风光?
到了第三日晚上,汪柏来拜严鸿道:“回玺卿的话,那事已经成了。索萨呈上回文,玺卿请看,这是他亲笔所书。”说着将一封书信呈上。
严鸿展开书信,先是一惊。书信文字却是工整的楷书,虽然略有些别扭,但整体来说,比严鸿的字强出十倍不止,这让严鸿大为汗颜。再看里面内容,大概就是羡慕天朝,一心忠于伟大的明朝皇帝,决无冒犯之意,欢迎钦差前来壕境,万无冲突之理。若能促成开海事,必有重谢云云。
汪柏又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份诚意,特意给您带来。”说着,他叫了几名亲信随从,将两个红漆箱子抬了进来。严鸿见第一口箱子尺寸不大,却让几个壮汉抬得气喘吁吁,心中暗喜。掀开第一个箱子,果见金光闪烁,箱中金条码放的整整齐齐,金光耀眼。另一口大些箱子里的东西,看上去毫不起眼,形如泥团,颜色或灰白,或暗黑,多是拳头大小。汪柏从中拿起一块,掰了一点下来,凑在灯烛上焚烧,房舍之中异香扑鼻。原来正是那龙涎香。
严鸿一见。眉开眼笑,点头道:“索萨船长这份心意,我收到了。确实有诚意。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吃亏就是。”
送走汪柏。严鸿便招来邓子龙及黄河双侠、王霆等四百户,细细商议谋划一番。次日清晨,严鸿、石进孝、夏紫苏、汪柏与黄河双侠、严峰严复、王霆等四百户并五十名锦衣官校,一起登上封舟,由两艘海沧船以及广东水师的几条小战船保驾,直奔壕境。那些随员则留在广州听信,毕竟此行有些风险。这帮人身价非比寻常,若是出了闪失大为不妙。
见汪柏也随着钦差上了船,李镜湖面色颇为不快。实际上,作为香山县令。李镜湖也曾动过自己发兵攻打壕境的念头。他倒不在乎胜败,只要一开打,就算香山县被葡萄牙人反推打下来,也没关系,横竖叫开海不成就好。
只是李县令发现自己根本指挥不了那些衙役、弓兵。全县没人帮他去打这个前锋,一则知道佛夷船坚炮利,冲过去是送死,二则大家和佛夷私下做生意不少,也不想去招惹这事儿。因此李镜湖只得打消念头。而听明白来的钦差是严鸿之后,结合叔父李文藻的书信,李镜湖便知道情况可能不妙。只是聊尽人事,试图说服严鸿用武。待到今日这架势一出,才知这一步棋已经无可挽回。
等送走了钦差,回到临时的馆驿之中,贴身长随李福凑了过来道:“老爷,这钦差看来还是和汪大参走到了一起,实在是可恶的很。”
李镜湖道:“叔父所言不假,这严小子果然是不好糊弄的。谁要再把他当那无能纨绔,才是眼睛瞎了呢。不知石壮士他们,可曾安排妥当?我这几日还得在广州等着消息,回不了香山。”
李福道:“老爷放心,石壮士他们几个,小的安排的很好,不必操心。以我看,这佛夷野蛮成性,小阎王一去,多半要碰个灰头土脸,到时候起了刀兵,这海一样是开不成!”
李镜湖叹道:“但愿如此,只怕那严鸿手段厉害,更有汪大参这厮为其羽翼,事情未必如此顺利。哎,若是真开海成功,我李家怕是也没几年大好风光了。”
壕境的南部,是明朝批准葡萄牙人居住的地点。原本当地只有一些落后的土人,经过数年发展,如今已颇具规模。曼努埃尔式的石制建筑,扭转造型的圆柱、国王纹章和雕饰精细又繁复的窗框杂糅了亚,非,欧州甚至南美的风格。
内中最为显眼的一座石制城堡之上,有一面葡萄牙国旗高高挑起,门外站立着十数名背枪挎剑警卫。在这座城堡里,居住的就是当今葡萄牙在澳门的最高领袖,莱奥内尔.德.索萨。按照惯例,岛上的葡萄牙人都叫他指挥官阁下,不过索萨先生却不满意。他前不久刚刚由葡萄牙摄政王太后卡塔琳娜册封为男爵,这是有诏书的,价值几千个克鲁扎多啊!怎么还能喊指挥官阁下?他更愿意大家称呼他为尊敬的男爵,或是索萨老爷。
在索萨男爵对面,是一位二十出头,身材高挑匀称、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虽然面对的是壕境的最高指挥官,这年轻人也没有丝毫恭敬,反倒口沫横飞的与索萨争论着。
“男爵阁下,对于您的软弱,我深表遗憾。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异教徒,野蛮人!虽然顶着帝国的名号,但是他们的船只落后,装备低劣,士兵缺乏荣誉感。他们对于海盗和鞑靼人无计可施,只能任他们一次次把帝国的尊严践踏在脚下。民众对他们的皇帝和官吏充满仇恨,只要一个引信就足以引爆这个火药桶。看看广东总督那些孱弱无力的士兵吧!只要我们发动一次利落的攻击,就能攻占那个该死的香山县城,然后我们可以通过果阿获得支援,武装起他们的民众,用他们的民众推翻他们的官府,杀死他们的皇帝,而我们将成为这片广阔土地的王者!可现在,您居然满足于呆在这座小岛上,和一些土著人平等相处,还给那边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