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听对方口称相公,脸色又是一变,这是妻子才有权称呼的啊。按理说对方该称呼自己女君,称呼丈夫男君,任她叫姐姐也是给了面子,竟然敢称呼相公?难道对方刚一进门,就要骑到自己头上来?有心发作,又看着那口刀眼晕,只是记在心里,预备着晚上告状。
孙月蓉又想起爹说的要结交内宅,便急忙献宝一样,把箱子里的各色首饰捧出来,对晚娘道:“姐姐,小妹刚进门,不懂规矩,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望姐姐直接说出来,我也好改。你看,这些首饰,你喜欢哪样,只管拿去。那位妹子,你也别傻站着,过来挑啊。”
坠儿听对方叫自己妹子,脸色一红道:“孙姨娘莫要乱叫,奴婢只是个下人,可不敢和您姐妹相称。”
孙月蓉对这规矩也是马虎的很,只是笑道:“没事的,你看着比我小,就叫声妹子也没差。”
晚娘心道,这样说来,你还比我大点呢,莫非倒要我叫你姐姐?她脸色一寒道:“妹妹,你这话就差了。咱们姐妹都是服侍相公的,彼此姐妹相称也就罢了,那些奴仆怎可当此称呼?没大没小,岂不了乱了规矩?这阁老府非比等闲,可不是没规矩的地方,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行事,可不能带进府里来。”她总算找到一个机会,借题发挥,狠狠数落了一番,心里的气才消减三分。
至于孙月蓉给的那堆首饰,良莠不齐。晚娘随意一瞥,却发现其中有一对赤金龙凤臂钏,雕刻的甚是精细,不由顺口道:“这对臂钏倒是不错。”
孙月蓉方才吃了顿排头,老大无趣,此时总算听这位正妻夸奖首饰,忙道:“姐姐喜欢,只管拿去就是。还是姐姐是大宅门出来的,眼光就是好。这对臂钏有来历呢。想当初,临清知府卸任,被我们手下的喽罗探了明白。在黄沙岗设下伏兵,那狗官还雇了好些镖师,其中还有几个扎手人物。可那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一通冲杀,打了个落花流水,那些镖师见风紧,便自扯呼了,有那顽抗到底的,我一刀一个,连砍了几个,其他也就不敢再作怪。他的婆娘怀里抱着的一个首饰盒子里,便放的这个,说是什么给她女儿备的嫁妆。我呸!还想瞒小爷。我们早打探的清楚,这首饰是那狗官诬良为盗,硬讹来的,这里面还有几条人命。结果怎么着,被小爷我拿刀割了她的头皮,她像杀猪似的叫了半天,乖乖把首饰交了出来。”
她说的兴起,手舞足蹈,连说带比,仿佛又回到那曰,如何马踏车队,刀劈贪官,分说的分外明白。可怜胡晚娘,从小生在闺阁之内,几时遇到过这种阵仗?眼前这女子说起杀官劫财,混不以为意。再一看那口闪烁寒光的钢刀,胡晚娘只觉得心跳头晕,一张脸变的惨白,勉强扶着桌子起来,道:“妹子,姐姐头疼的很,却是不陪你了。坠儿,扶我回房。”
那坠儿也比胡氏强不了几分,主仆二人彼此搀扶,逃也似的离了孙月蓉的房子,直奔欧阳氏的住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