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防战进行到第十五天时,济南城中的局势进一步恶化。一方面,在白莲教兵回回炮的袭击下,不但城墙破损了不少,守军死伤也越来越多。抚标营和济南右卫能够出战的兵马,已经剩不到最初的半数。而云初起组织的民壮队伍,累计死伤已经有两万多人。尽管经过数曰的血战,其中最先的一批只要能活下来的,都算得上经验丰富,可是他们所剩的实在也不多了。
另一方面,原本作为援军被期望的绿林三十二寨步兵,现在终于出现在城外,可是却是加入了白莲教一方。原来这队人马在接近济南的途中,被白莲教截获。竟有一名白莲教头目直入帐中,对他们晓以利害,说雷占彪已经被严鸿所杀,而投降的左沉雷、谢宝山等人,或被严鸿以军法处斩,或被严鸿以借刀杀人之计,送出城外牺牲掉。你们即使接受招安,也难逃这样下场。
由于当初跟随雷占彪的这三十二寨兵马,确实大半都被严鸿设法断送,这事实在眼前,却被白莲教首脑抓住机会,加以游说。再加上三十二寨步兵中,原本颇多白莲教信徒,还有齐、柳二长老专门安插的卧底。里外一发动,总数三千多人的绿林步兵,倒有将近三千站到了白莲教一边。他们同时发难,杀掉了不肯屈从的少数人,以及孙烈派出的使者,然后开到济南城下,加入了白莲教一方。
这些都是在山寨纵横多年的亡命之徒,论起单打独斗的本事,不比济南右卫的兵马弱,甚至许多人未必在抚标营之下。至于白莲教神兵,更是远远不及。这支人马的倒戈,使得围城的力量得到极大提升。而守城的一方,则面临更严峻的困境。
而对严鸿及济南的高层而言,最大的问题,依然还是遥遥无期的援军。毕竟,靠着济南城中这几千正规军,以及未经训练的民壮,支撑十天半月是可以的,要持续下去,可真不行。援军在哪?得知济南军情紧急,难道不应该倍道兼程赶来么?算算时候怎么也该到了啊,可是为何毫无动静?
严鸿对此完全没有办法。他只能一面装作满不在乎安慰着部下,一面继续大把撒银子激励士兵和民壮。只是,再要这么耗下去,按照现在这个死伤速度,他怕从王玄那里抄来的浮财几十万两银子,在抚恤和犒赏方面都要用得差不多了。
如今在城上防守的,云初起和张敬斋的民壮队伍已经是绝对主力。每个营的民壮数额超过二千人,在城墙上的大部分地方,只是象征姓放上几个济南右卫的兵马或者抚标营兵马。同时,由于火药损耗大半,现在除了叶正飞带领的钦差直属火枪队外,济南右卫和抚标营队伍里的火枪手都已经全部改成刀斧手了。
在第十五天夜里,白莲教、蒙古联军的大帐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半老头子,正对着“小明王”苏贵和两个蒙古千夫长侃侃而谈。这个老者,却是赵全派来的长老李自馨。
论原先在教中的职务,李自馨这长老,是在苏贵这香主之上。问题是王玄、齐远山、柳成荫、苏贵他们这一派“总坛派”,连赵全这个教主都不认,自然不把李自馨的长老当回事了。笑话,你这长老有证么?谁给办的?谁签的字?哪个机构办的认证?因此两家谈话,却是分为宾主,不见上下尊卑。
李自馨也不在意这个。他直视苏贵道:“苏香主,白莲圣教你我两派的纷争,究竟谁是谁非,这里也说不清楚。只是,正因为我们的内争不息,未能相互配合,才导致济南举义受挫,王左使、齐长老和柳长老纷纷殉教,这总是事实吧?如今你单说,你恩师齐长老,还有王左使和柳长老他们的仇,你报还是不报?这济南城中的圣教数百年珍宝,要不要夺回来?”
苏贵瞪眼道:“当然要报仇!当然要夺宝!没见到如今我白莲大军已经把济南围得水泄不通,城中的火药弓箭也基本用完了,要不了几天我就打进济南,抓住严鸿,千刀万剐!对了,提醒你一句,我是明王,不是什么香主。”
李自馨道:“苏香主,我却知晓,这半月来你每曰攻打,自家的兵马损失也不少。虽然每天有其他地方的教友来投奔,那也是来的少,去的多。而城头严鸿蛊惑了灾民中的丁壮替他守城,一时之间,守城兵力并不减少。就算你有回回炮助阵,老夫又帮你带来了山东绿林三十二寨的这些好汉,可是,这三五天之间,济南城怕也打不下来。而蓟辽总督老王的援兵,只怕不多久就到。到时候,只怕是功亏一篑。”
苏贵心知李自馨说的有理,却不肯嘴上服软,又恨对方不以明王称之,便道:“那以阁下高见,却应该如何?”
李自馨微微一笑,对苏贵、赤那、巴拉道:“兵贵神速,我们把十万大军困顿在济南坚城下面,若不能尽快攻克,反而陷入持久战,那便相当不利。既然要迅速攻克,那就得把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一举打破城池。所以,蒙古的勇士们,也应该投入战斗,而不该光看着我们的教友在城上厮杀。”
巴拉听李自馨说话间竟是在教训他们,大为不满,恶狠狠道:“你这老头子,是勾结老俺答的人,我们库腾大汗大旗下的勇士,不听你的。”
李自馨正色道:“巴拉千夫长,你既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有没有听过蒙古人祖先雅兰花的故事?”
蒙古人传言,始祖雅兰花有五个儿子,彼此争斗不和,因此雅兰花给他们每人一支箭,叫他们轻易折断。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