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也不多说,换济南右卫的兵马守城头,自己带着一干人等,回到行辕之中。到得议事厅,各门各军的将领,以及海瑞为代表的留守文官等,纷纷聚集一堂,并将各处的战报一一送来。
这一战确实打的艰苦。抚标营虽是战斗力超过济南右卫的精兵,然而损失之重,却又胜过昨日的济南右卫。而各处的民壮都参加了城头的厮杀,他们不谙战阵,很多人的兵器还不趁手,因此战死和重伤的一共竟有二千余人。云初起安排的十五名营官,就有四个死在城楼上。一百五十名队长战死十三名,重伤十一名。
明了这种情况,几位将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何秉忠道:“今日里我军伤亡太大,这还只是白莲教匪的攻击。若是明天蒙古人再来,怕是难以支撑。”他身负保卫钦差的职责,最怕钦差有什么闪失。因此按他想来,最好就是赶紧撤退,依仗目前济南的军力,好歹还有数千之兵,加上锦衣卫的一百多骑和孙烈麾下的二百余名绿林骑兵,勉强突围,未必就做不到。
抚标营代理参将卫国梁身上也带了两处伤,所幸伤势不重。他也道:“还有一桩要紧的事,今天钦差督战北门,打退贼军之后,末将在城头观望,却见蒙古人督促工匠修建的攻城器械,已经初具规模。若是末将所看不差,他们修筑的东西,多半就是回回炮。若是回回炮造成,发射石弹,威力甚大。因此末将看来,明天钦差且不可再登城督战,万一中了石弹,我等百死难谢罪之万一。钦差不如居于城内,调遣兵马,统筹全局,才是正理。”
想当年蒙古人远征西域之后,得回回炮制造之法,用以侵宋之战中,当真是无往不利,便是号称天下坚城的襄阳也终究因此失守。如今这蒙古人督促工匠仓促建造的回回炮,自不如当年那回回炮威力,可是架不住数量大,若到时候真是石弹如雨般打来,城头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这城自然也就更加难守。
这帮人说法不同,但核心思想却都是一个,即:济南真的要守不住。这一来是因为城大兵少,力量单薄;二来是城内各种器械储备不足,真应付起这种攻防战,顿时感觉捉襟见肘。再加上,城中火药多半被卖出了城,在白莲教手里,导致城内火药储备不足,大炮火器难以发挥作用。
几方作用下,本来认为固若金汤的济南,如今看来是岌岌可危,随时存在失守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必须要为出路考虑了,济南本地官不用说,只有殉城这一条路可走,毕竟大明律有规定,失城死罪,而且目前这条大明律还没失效。
可是钦差们如果也跟着一起死,就大为不美了。这帮官员谁还没有一家老小?自己死了,落个以身殉国,家属可以得到抚恤,可要是把钦差也饶进去,这可是严嵩的孙子,严阁老愤怒之下,全力一击,自己家小还想活?
因此这帮人的意见也十分统一,济南既然可能失守,那钦差大人,您赶快跑路,跑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却看云初起出列道:“列位老大人,且听鄙人一言。算来边军数日之间,便当到达,若是弃城而走,难道将这满城数十万百姓都任贼人蹂躏?山东饥荒千里,难道城中百万担军粮付之一炬,或者资敌?若是那样,我等都是国朝罪人。如今虽城大兵少,弹尽矢绝,然而济南城中,尚有数十万百姓,多怀忠勇。今日一战,民壮队伍奋勇杀敌,守住四门。因此鄙人之见,只要给民壮发与兵器,使其助守,则济南再守一月,也自无碍。”
海瑞却道:“云先生,前番钦差有言,不应使百姓冒刀兵之险,如今却怎又提这主意?我等事君死节,乃是本分,连累百姓,万不可为。”
严鸿没想到自个挖坑自个跳。却听云初起毕恭毕敬道:“海老大人的教诲,学生甚是佩服。严钦差前番有令,也是为保全百姓,爱护百姓。然而如今是济南城防危急,若是城池被贼子打破,怕是满城百姓,尽为其屠戮殆尽。与其如此,何不使其持刀杀贼自卫?自古城防危急时,休说男子尽数上城防御,便是老弱妇孺,也要搬运土石。大家同心协力守住城池,强过被鞑虏和妖贼杀戮,强过被胁迫了去别处,登城前驱!”
云初起这番话说出,海瑞倒也觉得有理。严鸿赶紧道:“若是如此,却须得明确,招募的这些百姓,都是济南本城的民壮,配合守备,而非募集官兵。虽然,这作战杀敌的报酬,和死伤的抚恤,还可比照官兵给予。张老令尹,此事还要劳你牵头。一旦战事了,即刻遣散,免使百姓再吃行伍的苦头。海老大人以为如何?”
海瑞点头道:“这却也使得。”
却有右卫代理指挥使秦得禄道:“云先生,你这话说的虽然有理,然而今晚在城内募兵,才能募多少人?这些人没经过战阵,没受过训练,连队列阵型都摆不好,真到了战场上,却又能顶何用?前夜他们在济南街头围攻叛党,那是数万人围攻一二千人,自然是以多胜少。如今要和白莲教匪正面抗衡,却是难以抵挡。”
云初起道:“秦将军,山东百姓,素多习武。且当初诸葛亮草船借箭,这数万忠勇义民,总比草人强上百倍。今日他们虽然死伤惨重,那也是兵器不足,且仓促上阵所致。不是夸口,若钦差准许,云某编练民壮,助官兵守城,却还堪用。”
严鸿大喜道:“云老兄,说说你如何编练?”
云初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