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上,孙老当家派了班老四几个头目追上钦差队伍,一则通报消息,二则叮嘱孙月蓉小心从事。却不料孙烈想的太多,等这些人赶上海瑞的队伍,得知严钦差早带着孙月蓉去济南治病了。班老四听这话,想来二人关系并未出什么问题,于是干脆跟着海瑞一同走。
要说班老四先前因为二柱子前去下书,被海瑞殴打,一直心怀不平。他跟海瑞同路,一则放心不下孙月蓉这个侄女,二则是想寻个机会,找海瑞些罪过,以后上本参奏。但这一路走来,班老四看海瑞行事,却是越来越佩服。等到济南城下,他早已忘了打儿子的仇怨,对海瑞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想这位海大人才是个七品,太委屈,回头等我的四品封官下来,干脆和他换一换好了。
如今,钦差两路人马汇合,孙月蓉得知老爹那边安好,心中也是欣慰。海瑞却不管那许多,把人马安顿好后,径直来找严鸿。一见严鸿便道:“严千户,你这几日做的好大事?”严鸿微微一笑:“有甚事,请来书房。”
自从海瑞一到书房,门口便有奚童和李鲲鹏二人放哨警戒。那些丫鬟靠不过去,便只得到厨房之中。看看左右无人,便有一名丫鬟门外放哨,另外两名丫鬟将碗橱上的一个不起眼的青瓷碗轻轻转动,只听一阵机关响动,一扇暗门开启,两人飞速的闪进去,耳朵贴到了毛竹上。
却听见毛竹里面,传来海瑞的怒吼之声:“尔忝为朝廷命官,竟然如此荒唐!前番说好,本官带着大队人马缓行,你带少许随从,微服私访,以查民间疾苦。结果你这厮一到济南,立刻暴露钦差身份,吆五喝六,还公然蓄养美婢数十名,以供淫乐,此等秽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着就听见海瑞破口大骂,义正词严,将严鸿罪孽一桩桩指摘。说他贪杯好色,奢侈无度。说他收受贿赂,驻扎豪宅。说他奉旨查证官员,不去细细访谈,反而与之沆瀣一气。说他到济南数日,只知道花天酒地,不问数十万灾民死活。说他与知府千金出入内宅,行淫无度……
最后,海瑞厉声道:“严钦差,你虽是正使,行事太过荒唐,既坏了朝廷颜面,又负了陛下天恩。海某断不能与你同流合污,少不得要修本参奏于你,让陛下重重治罪。”
又听到严鸿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海夕郎,莫要大话欺人。实话对你说吧,就凭你想参倒我?不要笑掉了旁人的大牙才是。我便是喜好这个调调,你却又能奈我何?这放赈的事,我也不懂,依我说你也省省心,把这些事一发交给钱方伯、刘军门他们放手去做就是。他们是方面大员,真出了事,谁都难逃干系,不怕他们不用心。事成之后,你我便坐等着收银子就是。若是海老大人旅途寂寞,我便吩咐两个小娘去服侍你饮食起居,也便是了。”
随即,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茶杯摔碎的声音,只听海瑞怒道:“严鸿,你这般胡言乱语,有辱斯文,我无话对你讲,从今日起,我于此地独居一院,若有那不三不四的人敢来罗唣,便仔细自己的腿!告辞了!”
严鸿懒洋洋地道:“那就恕我不远送了,须记得,事成之后,休要分某的头功。”